高高抱起,整理着我胸前有些凌乱的衣衫:“思逸又重了!”
“思逸也长高了!”我回望着皇兄,像是地上的小草仰望着大树。
皇兄把我放在地上,蹲下身用衣袖擦去我额角的汗,眼中欣喜外漏:“是,思逸也长高了!过几年皇兄就抱不动思逸了……”
小小的我举起手中的书册,颇为自信的说道:“那时我就与皇兄并肩而行!”
年幼时的誓言还在耳边回响,这茗苑殿却再也不见故人影子。想到此我忍不住落了几行清泪,有时候哭没用,但有时候明知道没用的事还是忍不住做了。
我颤巍巍的扶着寒珏的手,一步一步迈向那张极为熟悉的书桌,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激动,说道:“那张琉璃帘子是皇兄生辰时我送给他的,帘子后边的金丝楠木矮桌我府上也有一张一模一样的,那时我最爱来茗苑殿找皇兄下棋,喏,你看,那张矮桌旁还有我们用过的棋子呢!”
缓缓绕过书桌也不顾椅子上面的灰尘一屁股坐在上面,端正的坐着,就像皇兄一样端正望着风吹起帘角,端正望着桌上灰尘被风吹的在空中打转。
寒珏站在我身侧:“殿下,我们走吧!”
他有些害怕了,我合上眼皮望着皇兄:“寒卿,我想死。”
寒珏仿佛受到了惊吓,使劲摇着我的手臂,我复睁开眼,用一种真假难辨的语气说道:“说着玩呢。”
我与寒珏怕被人发现,也未多待片刻,临走时我卷走了书桌左侧的卷轴。
那些卷轴上都是皇兄平时的练笔,反反复复的写着同一句话:但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
这是我与皇兄之间的秘密,我不知道皇兄投湖前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皇兄对我的期许。
但我终究是辜负了,我做不到对皇兄的死不闻不问,做不到皇家人那般冷血,我誓死都要找出皇兄死亡的真相!
马车压在蓬松的雪层上,留下深深的两条辙痕,但很快就被新下的雪掩埋,直至消失。
我掀帘望着萧云道:“你先快马加鞭去王府给皇兄报个信,本王稍后就到。”眼神飘到他身后的轻骑兵身上。
萧云拱手道:“陛下曾说殿下重诺,陛下信殿下会回去,用不着臣去禀报。”
我有些生气的放下帘子望着坐在一边的寒珏,心中有些急恼:“入长安后,你与刘愿都立刻回府!”
寒珏与我相比,却是不急不躁,坐在那里就像是在饮酒品茶:“我愿陪殿下赴汤蹈火。”
我真的生气了,生气寒珏分不清眼下状况:“本王用不着!”
今上的疑心深重,此次与刘愿与寒珏一起出长安,还是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出长安,一个是当今位高权重的刘相之子,一个是当今皇贵妃之弟,曾经的忠臣之后,还有一个我曾经的太子,也难为今上会派萧云前来堵截我们。
待我说完这句话后,寒珏方才被揍的发青的脸变得有些发白了,垂眸沉沉。
“你既做了如寄的兄长,就该事事替别人考虑些,若你一直与我亲近,传出去你要如寄如何面对今上,你的侄儿如何立足于朝堂?”马车一个趔趄,险些车仰人翻:“当年你从莲花湖底救出本王,本王也感念你的恩情,只是这恩情万不可化为他情。回府后你莫要再去我府上了。”
寒珏惊骇之下,又显出浓重的失望,平日略微上扬的眉梢此时此刻也垂了下来,重怒之下也没让刘愿停车,直接掀帘跳下马车。
刘愿本想停车去扶寒珏,我斥道:“陛下还在王府等候本王,你耽误的起吗?”
谁知听了这话,刘愿反而笑道:“殿下事情紧急耽误不得,殿下还是另寻他人送您回府吧!”
说着便下了马车,朝着寒珏走去。我朝着萧云道:“可有闲马?”
“殿下重诺,果真不假。来人,把马让出来给殿下骑!”萧云脸上现出莫测的笑容。
我拱手:“有劳!”便下车登马扬鞭,朝着□□飞奔而去。
我策马行到□□时,今上正站在我□□的门口朝着我这边张望,身后是宁风、息雨和一众侍卫。明明随从无数,今上站在那里却有无限萧索之感。
我下马行礼:“臣弟参见陛下!”
眼前一身锦绣的人,再也穿不回以前的灰袍素带。今上神色有些强硬的淡然:“长安城外的梅花好看吗?”
长安城外的梅花向来开的早,此时虽也算是梅花盛开的季节,但长安城外的梅林却是早已凋谢作土。这是整个长安城里公开的秘密,我知道,今上必然也知道。如今有此一问,怕是在给我台阶下。
我小心回道:“梅花开的有些败了。”
今上朝我走了两步,沉声道:“你脸上……?”
“哦,臣弟爬树折梅花时不小心被树枝刮了几下,不碍事。”
今上抓起我的袖子便往府里走去,走时留下命令:“不许跟来!”
于是所有的侍卫都老老实实的关上了我□□的大门,我低头随着殿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