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戎华已将皇帝病重之事解释了一番,朝臣们窃窃私语,却谁都不肯站出来拿个主意。眼见着皇子打算上位,拦着就是找死,可若拥立新主,岂不是咒皇帝死?
朝臣被皇帝打压日久,此时竟无一人敢站出来请求亲见皇帝。戎华踌躇满志,若他为帝,绝不会打压贤能,他自信便是臣子再有才干,也逃不出自己的掌控。不过在那之前还剩最后一道阻碍戎倾。
戎倾没有动。临别时仇幽的话尚在耳边,以他对仇幽的了解,总觉得当时话里有话。是让自己找机会拖延吗?可卯时就会毒发,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戎华道:“四弟似乎有话要说?”
戎华一开口,殿内的嘈杂低语立刻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戎倾身上。戎倾缓缓起身,向前一步,俯视着满朝文武。这些人里有戎华的附庸,有自己埋下的暗桩,更多的是纯臣和没来得及站队的投机者。再晚一些,若能再晚一些,他定能与戎华分庭抗礼,进退皆可从容。
“父皇病重,”戎倾终于开口道,“身为人子,本应侍疾于殿外,今日上朝,乃是有一事想与兄长和众位商议。”
戎倾微微垂下视线,缓缓道:“本王早已及冠封王,按前朝惯例,早应前往封地。因父皇垂爱,才得以至今侍奉父皇身边。如今庶人戎霁之乱以平,本王曾与父皇提及此事,父皇有意赐下封地,令我就藩。”
朝臣们表情各异,有惊讶者,有庆幸者,有忧虑者,倒是戎华始终镇定,面上不露分毫。戎倾看着殿外的天光越来越亮,心知无法再拖延,只得道:“既是父皇圣意,本王为人子为人臣,自当遵从。如今父皇卧病,我们兄弟中大哥居长又政绩显赫,父皇也有令大哥监国之语,此事还需大哥主持。”
戎华也站起身,嘴角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既是父皇旨意,我等自当遵从。父皇吉人天相,想必不日即可康复,四弟不必忧心。不知父皇属意的封地是?”
按照约定,戎倾会被遣至西南。戎华在那里早有布置,他会被戎华的眼线牢牢监视住。不过为了仇幽,也只得应下。他才要开口,忽然听得殿外一声高喊。
“是余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青年站在殿外,面容姣好,腹部却高高隆起,显然是名有孕在身的娲族青年。他身侧则是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有熟悉逸王府的人自然可以认出,那是逸王府黑衣八卫之首。
青年自然是仇幽,大殿守卫显然猜出了仇幽的身份,因此只是拦在他面前,却不敢轻易动手,毕竟这个逸王妃肚子里,还有逸王目前唯一的骨血。
殿内鸦雀无声,仇幽清亮的嗓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皇上亲口承诺,封逸王于余阳!”
戎华反应很快,厉声道:“朝会乃君臣议事之所,闲杂人等不得擅闯,哪怕是逸王妃也不可擅入!”
仇幽却高声道:“我是奉玲妃娘娘之命而来。”
不待戎华回答,仇幽便快速道:“娘娘吩咐我转告大皇子与王爷,药已经送到了,皇上服药后病情平稳,请二位及众位大人不必忧心。虽是议事之所,但圣上安危为重,娘娘唯恐二位与众位大人忧心,特派我前来。何况我不是没进殿门么。”
戎华心下一沉,此时与仇幽纠缠毫无意义,他转头看向戎倾,却见戎倾的目光紧紧锁在仇幽身上,眉间紧蹙,似乎在思索什么。
不能让他在说下去了!戎华当机立断:“逸王妃擅闯朝会,先将其带回霖玲宫,容后惩处!”
“皇兄!”戎倾忽然道,“我并非为王妃求情,只是他是为姨母传话,又事关父皇安危,何不多问几句?”
戎华第一次感到事情的失控,语含威胁:“话都转达到了,逸王妃没必要留下。既然父皇无恙,自当先解决朝堂所议之事。”
“我倒是有些话想问王妃。”戎倾上朝以来,第一次露出了笑容。“来人,带王妃去侧殿。他身边的侍卫亦是王府之人,我的王妃有孕在身,让他随侍身旁,皇兄不会介意吧。”
戎华盯着戎倾,没有出声。戎倾扬手一挥,自有人带仇幽两人离开。仇幽站在殿门外,朝戎倾灿然一笑,利落地转身离开。他能做的已经都做了,接下来就看戎倾的了。
朝会大殿是宫中最巍峨的一座,临近也无其他殿宇,名义上不过是大臣们上朝前休息的班房罢了,除了几套桌椅别无他物。仇幽跟着侍卫进了侧殿,忽然脚下一个趔趄,朝前倒去。所幸一旁的丘陵时时警醒,及时将他扶住。
“王妃!”
仇幽眼前一阵阵发黑,勉强道:“扶我坐下。”
玲妃的毒果真霸道,即便解了,也难免损伤身体,加之屡次三番靠安胎药强撑,他受得住,肚子里的孩子也受不住了。仇幽暗自叹气:“戎倾怕我回霖玲宫有危险,可没有师父,我怕是”
“这么严重?”丘陵担忧道,“我去把神医带来!”
“诶?站住!”仇幽喘了几口气,看向退至门外的侍卫。“师父还要看着玲妃和皇上,根本走不开。何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