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个好时机,至少唐奉青是这样认为的。
顾萧旧疾沉疴未愈,夜冷风寒,shi气入体,他亦是有伤在身,即将入魔,但看到顾萧身姿挺拔,出剑一气呵成,凛冽剑光分三分月色,他的心跳便不受抑制的加快,声震如雷,又觉得这一切都无所谓了,他大概是疯了……
顾萧自云鹜之变后,鲜少有出手的机会,他虽已廿五,但偶时心性仍如孩童,遇到强敌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更何况是面对内力浑厚替他疗伤的唐奉青。
皎月投下清光,在剑刃上一跃,折出顾萧带着笑的脸,顾萧盯着唐奉青,目光如炬,开口道:“奉青,小心了!”
这是凌霄九剑第三式——雷霆,顾萧已然掌握纯熟,声势磅礴,剑气有如实质,倾山倒海,吞天覆地,剑光仿若闪电,割裂一方天地,连带着他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唐奉青打心底里感到高兴,他的顾萧成长如此迅速,不仅成为武林盟主独当一面,武学造诣也来日可期,就算没有他,也可以很好。于是他长腿一扫,带起地上一截枯枝,顺势入手,挽了个‘剑花’,剑气却已迫在眉睫,他信手一抖,与顾萧的剑撞至一处,‘咔嚓’一声,树枝应声碎裂成数段,唐奉青双手并用,瞬息之间已将碎枝夹入指缝中,以掷器之法,连发尽手中‘暗器’,顾萧招式已老,便不再强求,旋身躲避,但有几枚却是避无可避,他只能挥刃将其震碎,一时间尘土飞扬,天地混沌。
唐奉青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强得多,他甚至没有祭出自己的武器。可顾萧却毫不气馁,在这场酣畅淋漓的对决中获得了短暂的快乐,那一刻,他忘记了很多事情,只是一个单纯的痴迷于剑的剑客。
剑光折散出一片醉人的光,顾萧意犹未尽地送剑入鞘,唐奉青隔他几丈之外,伸手摘叶,将其放到嘴边,吹着一曲他没听过的调子,幽声入耳,唤起他压下去的所有,顾萧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哀怨地看了唐奉青一眼,撩开车帘进去休息了。
唐奉青一曲终了,才捏着叶片手微微发抖,他深吸了一口气,满鼻的血腥味,呛得他咳了一声,便赶忙捂住了嘴,血却堵不住地从他的指缝里流了出来,他眸色一暗,擦掉了唇边的血迹,但粘黏的感觉让他不快,他看了眼马车,只能重新摘了片叶子,吹了起来。
夜里风有些急,唐奉青气息不稳,尤其是低矮的灌木丛划拉着他的衣摆,仿佛有无数只手在轻轻拽着他,他的双眸已经恢复成红色,月色下,就像一头四处逡巡的野兽,‘喀……’唐奉青手里的叶片在他的不断施力下断了开来,吹出的音符也戛然而止,他眼里凶光毕露,他听到了溪水奔流的声音,也听到了顾萧掀开车帘的声音。
顾萧看着车外空无一人的空地有些茫然,唐奉青不是在这儿吹着曲子吗?但随即他眼睛一亮,唐奉青离开了,现在正是他去青云派的好时机,他足下轻踏,直接使出逸尘青云没身于夜色之中,他一边赶路一边听着四周动静,心跳的飞快,脑子也飞速转了起来,唐奉青当时吹着曲子突然断掉,明明声音离他不远,想来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不得不离开了,如今他偷偷溜走,唐奉青也肯定知道他要回青云派,那他自然不能走最近的路,即使他心急如焚。
于是顾萧狂奔一夜,抵达了最近的码头,选择了水路。
此时天刚蒙蒙亮,码头上只亮了一盏灯,顾萧调匀了呼吸,走向了唯一的一盏灯。
船家正倚着船舱抽着叶子烟,一股呛人的烟味让顾萧有些不适,他捏了捏鼻尖,等味道稍微淡些了,才凑上去轻声问到,“船家,现在能走吗?”
那船家带着斗笠,昏黄的光只投到他下巴,船夫拿开了烟斗,吐出一圈白雾,声音有些苍老,“走,两倍价钱。”
“行,去翠蔚山的高家庄。”
顾萧走进了船舱,里面摆着一个小桌,桌下倒是很体贴的垫了一层厚毯,顾萧已是疲累至极,随着船晃晃悠悠,整个人便昏昏欲睡,他揉了揉额头,在休息与强撑之间挣扎,兰兰便劝到:‘休息吧,都已经到江心了,唐奉青即使追来了,你也能察觉到。’
顾萧心中的天平便一边倾倒了,不过几息之间,他便躺在厚毯上睡着了,船夫捂着嘴轻轻咳了一声,顾萧却无知无觉,那船家将手插入了水中,深黑色的血便被晕开,消失不见了。
顾萧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了,红彤彤的夕阳只余半个在天边,他走出船舱,波光粼粼的水面就像是研磨细碎的金沙撒在地上,刺得他有些猝不及防,船家靠在船舱边啃着一张烧饼,船顺水而行,倒也不慢。
顾萧没有指责他的懒散,毕竟去翠蔚山途中只有三个码头,更多时候他们都得飘在江上,只靠船夫一人,也不能没日没夜的撑着船。
船家倒是不像一般人那般对他这出手阔绰的金主阿谀奉承,认真吃完一张饼后,捞了水中流金净手,顾萧注意到他手心那面有些发黄,像是常年抽烟被熏的,于是便遮挡住了许多细小的划痕,水流过去后,便顺着那些划痕闪着晶莹的光,倒是别致,顾萧便忍不住凑过去了一些,车夫的脸仍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