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风流,让苏雪衣换来了些许自由,半月之后,他终于踏入了武侯府的大门。
他这才知,在他在后宫受尽屈辱的日夜里,前朝的凌虚将军苏雪霁早已摘下面具,成为帝王面前的红人,加之所谓凌虚将军之“妹”明妃苏明岚新宠于帝,一时之间,武侯府风光无两。至于凌虚将军其兄苏雪衣,则一病不起,性命垂危,靖安帝关切备至,冰山雪莲、百年老参等珍贵赏赐络绎不绝,彰显帝王仁心。
似是怕明妃的男子身份暴露,晚了许久的“归宁”,也只是一顶小轿从后门抬入武侯府。
本来应当是喜气洋洋的亲人见面,如今却相对无言。武侯夫人先打破了沉默,她勉强笑道,“雪衣近日可好?听说陛下待你不错,如今六宫后位空悬,除了丽妃,你的位份最高,你今后要好好伺候陛下……”
“母亲!”苏雪衣打断了武侯夫人的话,“这一切,您和父亲难道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固然苏雪衣早已做足了心里准备,但仍是无法冷静。
“雪衣!你本就是澧族之人,成为陛下的人、为陛下生儿育女就是你最好的归宿,为父和你母亲思来想去,陛下乃真龙天子,又同你青梅竹马,是你最好的选择。况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要向你解释什么?”近五十岁的武侯仍然神采奕奕,似乎因为近日在皇帝面前的得宠,眉眼之间得意之色渐浓,风采更胜往昔。
“我原以为父亲母亲会与我商量,考虑我的感受,至少也应当提前告知于我。与君少陵合伙将我送入洞房,褫夺我血汗换来的功绩……虽然我并不是父亲母亲的亲子,可这些年来,我早已将你们当作我的亲生父母,你们可知道,你们这样做,为儿的心到底有多寒!”
“雪衣,是父亲母亲对不起你……”武侯夫人泪眼盈盈,“你也知道雪霁的能耐,是万万守不住武侯的爵位的,陛下早已答应,这桩事成,雪霁爵位可保,武侯府百年荣耀可存,你也能……”
“母亲,我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弃婴,对以雪霁的名字出征、为他夺取功名一事也毫无怨言,我们之前早已说好此事成之后我可以选一平静之地自由度过余生,绝不想进入那个黄金的牢笼,做被斩断翅膀的帝王妾。父亲母亲如此做,就不怕我们父子亲情,自此断绝吗?”苏雪衣字字泣血。从小到大,所有的东西、事情,他都会让给苏雪霁,世人只知战神将军、文武双全的是苏雪霁,苏雪衣只是一个国子监肄业、沉疴不断的平庸之辈。后来知晓了自己弃婴的身份,有过释然,但也有过怨怼:同样是一起长大的孩子,这十几年的朝夕相处,那些幼时孺慕的眼神,真的没有一丝真情在里面吗?
“竖子不孝!武侯府养育你这么多年,不过需要你做出一点牺牲,竟然还威胁你的母亲要断绝关系,果然是条养不熟的狼!如今你在后宫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至高荣耀,不是每个女子都能拥有的!”武侯大怒,指着苏雪衣道。
“每个女子?父亲莫不是忘了,我是个男子。堂堂男儿,守疆土、诵诗书、平天下,而不是被拘在后院里做见不得人的玩物!”
“哟,我当时谁,原来是哥哥呀,”正厅里有个青年伸着懒腰,轻薄的语气一如既往,“哥哥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吗?我可是听宫里说,哥哥在陛下之前,就被别的男人搞大了肚子,前些日子闭门不出,就是因为流产了呢?”这Yin邪的男子,正是苏雪霁。为了掩盖真相,近日苏雪霁常穿苏雪衣的衣服,也做他的打扮,两人身高差不多,从背影看去,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正脸看,才能发觉苏雪衣风神疏朗、容颜如玉,苏雪霁则Yin沉诡谲,似笑非笑。
武侯紧跟着说,“你弟弟说的不错!我武侯一脉清白,从来没有你这种败坏门风、放荡不堪的yIn妇!若不是陛下遮掩此事,心疼你,不计较你那些肮脏的过去,早就将你浸猪笼了!还能在这里同我放肆!”
苏雪衣怔怔地看着他的父亲、母亲、弟弟,似是从未认识过他们。眼泪从眼里流出,一直流到心里,是苦的,这些所有的苦,只能他自己吞下去。他嘶哑道,“我苏雪衣扪心自问,入武侯府十几年来,从未做过一件越矩之事,你们若还当我是家人,便不会有如此一番话,”他顿了顿,突然抽出身旁侍卫的佩剑,割掉一绺长发,转身看向大门,“此事已成,我与武侯府亲缘已近,从此之后,再无瓜葛。”
没过几日,武侯府传来消息,大公子苏雪衣重疾缠身,不治身亡。
苏雪衣从未有过像今日这样强烈的想法,想逃脱上京,去寻陆景时。近日他伺候的靖安帝很是舒坦,对他的态度比以往好上许多,但仍没有拿到解药,也没有自由出入的资格。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想办法,今生今世,他只能被困在这里。几个月过去,他都没有给陆景时回信,不知他有没有着急?是否一切都好?再热切的想念也得忍住,他告诉自己,却不知道手下的字早已成了一个乌黑的墨点。
“爱妃这是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苏雪衣猛然回神,挤出一个笑容,“臣妾是在想武侯府的事情……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陛下对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