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棉按了按自己的心脏,那里好像出了点问题,有细微的酸涩也有细微的痉挛,他好像在为俞骁难过,也像是在为自己难过。
被俞骁握着的那只手细细地颤栗着,那密密麻麻柔软的亲吻、滴答坠落的眼泪和不停重复的爱语,火热交织,高温不止,灼热得将人烫伤,炽烈得让人炫目。
俞骁埋到人的颈窝里去,唇瓣一路上移吮吸厮磨,咬了咬人粉嫩的耳廓和耳垂,对着人的耳朵吹气,哑声道:“乖,让我亲一亲。”
在他的设想之中,夏棉会有些慌乱,但那不过是娇媚的羞怯,夏棉会泪光闪闪,但那不过是感动到了极点,而他仍然保持着一位大将军从容不迫、进退有度的仪态,居高临下地钳着他的下巴命令他:“爱我。”
他不要什么尊严更不要什么高傲了,一丁点都不要,他也装不出冷硬逞不出强悍霸道,他只想要眼前的夏棉。
而他现在就是这样,以一条断脊狗的姿态跪在夏棉眼前,满身邋遢,一身狼狈,落魄又卑微地用唇瓣、用面颊不断地去蹭主人的手,倾吐他那早就跌入尘埃里的倾慕和爱意。
他从俞骁的身上,看到了他自己,那个面对江雪墨时渴望到绝望、绝望到卑微的他自己。
两个人在医院养了半个月的伤病,Alpha身体愈合能力强,再加上腺体液里的信息素极纯浓度极高,比直接标记的方式更为有效,身边还有夏棉陪着,俞骁身心舒畅伤好得也快。
期待、卑微、失意的他自己。
这天晚上,俞骁不知又哪根弦没搭对,疯了似的,夏棉刚一出浴室就被人连搂带抱连推带搡地压到了床上,夏棉脑海警铃大作,又顾忌着俞骁身上的枪伤不敢用力推,偏着头一个劲躲闪落下来的吻,“你干嘛……俞骁!”
如同他无法放任俞骁去死,也见不得他这落魄狼狈又卑微的模样。
“你何至于如此呢……换了任何一个人被你这样对待,不都会爱你爱到死去活来……”
他为了那么一点点顽固不化又脆弱易碎的尊严,蹉跎消磨了他们之间三年有余的光阴,无数个美好的时刻无数次绝佳的机会,仅仅因为他可笑的尊严和可笑的借口就这么被生生错过。人生还有多少个三年有余,非要等人跑了才知道去追,非要等时机错过了才会去悔,付出的代价就叫做两败俱伤就叫做伤痕累累。
一朝表白,俞骁就如同脱了缰的野马,哦不,脱了缰的疯狗,彻彻底底地放飞了自我,一刻不停地缠着夏棉,各种亲亲摸摸搂搂抱抱的小动作简直信手拈来,夏棉万分后悔那天晚上没把他推翻在地。
压在心脏上的,像是一座山,沉重得让人透不过气,半晌他才轻轻抬起手,落在了俞骁的后脑勺上,轻轻拍了拍。
良久,夏棉都没有说话。
“起开!谁要对你乖啊?!”夏棉拧着眉眼波一扫,刚洗过澡的人香气晕着水汽,春日里细雨迷蒙过后的粉玫瑰似的,眼神都带着风情万种的钩子,直接勾得俞骁心痒肝颤神志不清两眼
“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
这样的一个人,如今跪在他眼前,用最低的姿态去乞求一滩烂泥,盼望着能被给予一些温柔和爱意。
“我已经被你标记了,棉棉”,俞骁把头轻轻靠在了夏棉的心窝上,“就在这里。”
“棉棉……”俞骁与他十指相扣凑在唇边一下一下地摩挲亲吻,滚烫的眼泪一滴滴砸在夏棉瘦削的手臂上,灼热得让人灵魂战栗,“我爱你,棉棉,我爱你……”
“棉棉,我爱你……”
没有接受,也无法推开。因为,那太重了。因为,那是曾经的他自己。
他颠三倒四地呢喃着,翻来覆去地一遍遍重复着,一刻不停地亲吻着,像是要把那无数次欲言又止的爱意一夜之间倾吐出来。
夏棉偏了偏头,有水珠顺着眼角滚落,这才发现枕巾上早已潮湿一片。
佘阿姨每天给做豪华病号餐叫人天天送来,恨不得一夜之间能给两个人养胖三圈,夏棉本身就胃口不好,佘阿姨做得再好他也吃不下几口,俞骁就给他捡出一碗来规定他必须吃完,吃不完就要亲他。
他无数次设想过告白的瞬间,有声势浩大的三军仪仗队,有盛放的棉花与火热的玫瑰,有绚烂的烟火有浪漫的烛光,有沉醉的晚风有悦耳的歌谣,完美的一切将完美的人完美地拿下。
又或许,俞骁比他还要卑微还要绝望,因为跪在那里的,是生来应在云端的Alpha,是生来宁折不弯的一国大将。
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这样简陋的场合,落魄的状态,毫无准备的时刻。
尾音都带着颤。
……
“我爱你,棉棉……”
当时医生护士正在查房,任泰安和褚时立也在,还有上了年纪的姚叔也在场,一个个看着夏棉笑得意味深长,夏棉脸红得滴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等他埋着脸把饭吃完了,俞骁又捧着他的脸使劲亲说这是给乖宝贝的奖励,真是开了眼界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