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多平米的厂房暂时只起了两层, 一楼主要是包装区和运输区以及仓库, 二楼则是各个生产车间、设计部和人事部。厂房后面是一栋四层的工人宿舍,宿舍底下是厂子食堂。
任雾身为厂长,要忙的事情不少, 一大早办公桌上就放了一沓需由她过目的文件,有设计部呈上来的设计图、有这个月的订单表、有这个月的财务表……
她扎着马尾, 穿得暖暖的,坐着办公椅上, 左手按在文件上, 右手夹着笔,小脸严肃板正地端着, 目光迅速越过一份份文件,没问题的统一签上自己的名字、戳上厂子的印章, 有问题的放在一旁, 等会还得唤人过来问个清楚。
在她忙碌之时,桌上电话响了起来, 她眼神并未从文件上移开,信手拿过话筒, “你好, 这里是华舞服装厂,请问你是哪位?”
“厂长,我是看门口的老张,这里来了几个人,有两个说是你爸妈, 男的叫做任大强,女的叫做白晓梅。还有一男一女也说是你爸妈……”话筒里老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抢了过去,老张一边大声喊“还给我”,一边奋力抢回来,接着说道,“厂长,那个任大强差点儿就抢走了电话,他还说那两人跟你没干系,他们才是你爸妈。”
任雾早已预想过有这一天,她平静说道,“不用管他们,只要不让他们进厂子就行,他们乐意在外面闹就在外面闹。”
老张麻利应下。
果然,任大强夫妇见老张挂了电话,把自己关在保卫室里,再也不跟他们说话,急得不行,伸手把大门推得啷啷作响。老张冷眼瞅着,这大铁门牢固得很,哪里是这老头子能推得动的啊。
白晓梅没想到会被拒之门外,愤怒地仰着头看向厂房,扯着嗓子喊:“任雾,你这死丫头,还不赶紧下来给我们开门!我们可是你爸妈,养了你十几年!”
大冬天的,厂房正对着大门的门窗都关得严实,没办法,这风向正朝着厂子,要是不关上门窗,冷风一吹,把里边的布料都吹乱吹掉在地上了。
任雾耳朵灵,隐约能听清底下有人在喊些什么话,但又关她什么事情呢?
白晓梅喊得嗓子眼都冒火了,却没有一个人从厂子里出来理会她,气得她踹了两脚大铁门,痛得她皱着脸抱着腿喊痛。
“这可咋办啊,那死丫头不理我们啊!”白晓梅眼泪都要出来了。今年任雾那死丫头连一分钱都没寄给他们,他们吃的用的都是用存折上的钱,上次来找任雾花了不少钱,这次过来又花了不少,一下子存折只剩了两百来块。
任大强也有些愁眉苦脸,他们昨晚半夜到了东市,在火车站将就过了大半晚,本想着今天见了任雾,就能过上舒舒坦坦的日子了。没想到折腾了那么久,现在他们还在外面吹着冷风。
陆仁甲夫妇脸色也不好,他们原本想着等见着任雾的时候,先扑上去说点好话哄哄她,好消除他们之间的芥蒂。没想到,连人都见不上啊!
中午下班铃响起来,无数工人从厂子里走出来。大门外的几人两眼发亮的盯着那些工人,只待他们走出厂门,就能趁机钻进去。
然而那些工人只好奇地看了几眼大门,然后脚步一拐,往厂房后面走去。
?
“他们下班了,怎么不走出来啊?”任大强又开始拍大门,愤怒地问道。
老张拿着自己的饭盒,从保卫室里走出来,随口给任大强解了个疑惑:“咱们厂子周末放假,那时候大家才能出去。要不你周末再过来瞅瞅?”
任大强差点气得晕过去。今天可才是周一啊!
任雾因着任大强这群人在厂子外守着,干脆也住在厂子里了。整整一个星期,除了货车进出,居然没有一个人从门口出入。
周五晚上,服装厂不用加班,工人们欢欢喜喜换了好衣服走出厂子。在冷风中熬了好几天的任大强一群人憔悴不堪地走上前,想逆着人|流钻进去,却被老张拦在了门口,“不相关的人不能进去!”
“你说啥呢?谁是不相关的人啊!”白晓梅双眼一瞪,“厂长可是我闺女!”
老张端着一张严肃的脸,“哦,那等厂长批准你们进去了,我再让你们进去。”
一番胡缠乱搅后,老张又关上了人员出入的小门。厂子外,任大强一群人呆呆地看着门前这个厂子,明明那么近,却怎么也走不进去。
“咦?这不是任大叔吗?”刘虹从里边走出来,看到熟悉的面孔,便停下了脚步。
“刘虹?”白晓梅看着穿得既暖和又漂亮的刘虹,眼热得很,挂起一脸笑冲上去抓住她的手,“刘虹,你赶紧帮帮我们吧!任雾这丫头不懂事,跟我们耍小性子,不肯见我们咧!”
刘虹有些为难地缩回手,小声道,“婶子,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在给她打工呢!我一个打工妹能在厂长面前说啥啊!”
白晓梅愣了一下,“你可是跟她一起出来打工的啊!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
任大强和陆仁甲夫妇也紧紧盯着刘虹,几张老脸上全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