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卿正欲发问,突然若有所感般抬起头,天边圆月下几只棕色的鹰隼成群飞过,他下意识想动手,内力却凝滞着无法提起分毫,也卿忍着想揍谢风策的冲动急声道:“抬头!”
也卿极少说没用的话,做没意义的事,会这么说无非是防止他刨根问底随口搪塞他的。
他知情识趣换了个问题:“既然南疆巫蛊一脉是来赎罪的,那程惊棠为何要对他们下手?”
旁人说这话大抵带着点愤世嫉俗的味道,但也卿却好像只是单纯的表达疑问。
“那他们为何要搬来长安?”
南疆巫蛊一脉的名声在当年并没比现在人人喊打的落凤教好到哪去,就是因为传闻中情蛊的药引极其残忍。”
谢风策:“……”
也卿有些困了:“南下是姑苏慕容,西行是郢都虞家,东去是盛京孟家,北上是金乌谢家。”
谢风策勒停了马在原地踏步:“你觉得我们该走哪条路?”
也卿太久没有和他这样心平气和不夹枪带棒的说过话了,虽然现在时间场合不对,但谢风策还是忍不住心情愉悦,调整姿势让也卿在他怀里靠的更舒服些。
也卿仿佛后脑勺长眼睛般看穿了他的疑惑,慢悠悠地补充道:“话本上是这么写的。”
谢风策沉默了一会,道:“洛阳城外有一片桃花林,不过花期已过,我们可以先去一趟北漠。”
也卿语气嘲弄:“大抵是来向程家赎罪的吧。”
“此事并不光彩,七大家为了保全程家的名声所以下了封口令。”
谢风策道:“我和谢家的关系有些复杂。”
“这倒是个好问题。”也卿道:“等你下回见到他记得替我问问。”
谢家是七大家之首,以刀法闻名,谢淮作为谢家家主亦是当代的武林盟主,武功不俗,号称天下第一。
“赎罪?”谢风策皱眉重复了一遍,这话要不是从也卿口中说出来,他还以为自己在听哪门子胡编乱造的野史话本。
“谢淮让我做少家主,无非是因为我天资出众。”谢风策说的很平静,好像并不觉得这句话有自吹自擂的嫌疑:“但七家十六派关系错综复杂,空有天赋并不能服众,我又是个半路插队进来的,要学的只多不少,前三年几乎没出过谢家的门。”
也卿忍了又忍,还是问出了口:“……你是被谢家除名了?”
也卿听完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七大家围剿魔教并非是一个公开的消息,而是暗中排兵布阵已久,既然谢风策离开谢家近一年,也不与谢淮通信,那么当时为何会出现在落凤山?
按年份来算,谢风策他娘就是谢淮失踪在外时欠下的一笔风流债。
下一刹那就感受到谢风策在他身后笑起来时胸膛闷闷的震动。
谢风策闻到他发丝上的香味,顿了顿才道:“我父亲是谢家现任家主谢淮。江湖上有挺多他的风流韵事,你应该也听过一两件。”
谢风策:“他大概不知道我是谁生的,也不在乎我是从哪来的,见我经脉寸断便安排了几位长老替我修补和传授谢家功法。他红颜知己颇多,不常在谢家,我与他交集并不深。”
七家的封口令是“死”命令,他做为少家主都毫不知情,二十年前也卿也不过是个奶娃娃,又怎会知道此事?
长安与南疆相隔千里,若只是想隐世而居,随便找个荒山野岭不是更方便些,还不用担心水土不服。
“情蛊蛊如其名,中蛊者会死心塌地爱上下蛊之人,程晚禾回到长安后决意取消婚约,要与此人完婚,但情蛊一事最终还是败露,似乎因为其药引牵扯到了其他门派,多方前来问罪,程家大乱,险些散派,南疆族长听闻此事赶来长安,按族训手刃了亲弟,但情蛊已种不死不休,程晚禾自刎而死,仅留下一个遗孤。”
也卿“唔”了一声,其实他早先就让高灵去调查过谢家,那点能浮于表面的事他都知道一二。
“直到一年前谢淮将名刀’问心’赐给我,我与他约定,若是在论剑大会中拔得头筹,便允许我离开谢家外出游历。”谢风策接着道:“离开之后我便和谢家暂时断开了联络,只每三月传信一次告诉谢淮我还活着。”
谢淮少年成名,有一位父母媒妁的正妻,继任家主那年曾被人偷袭,失踪了近一年时间,回来后性情大变,开始流连于风月,红颜知己遍布大江南北。
“你们名门正派视我为过街老鼠,岂有我容身之处?走哪条路又有何分别?”
“说来听听。”
谢风策绕开了官道,来到了岔路口,四下一片寂静渺无人烟,靠左是一片密林,靠右是一带江水。
“南疆巫蛊一脉传承只传给女眷,男丁则是“自由身”,成年之后便可以随意入世。”也卿道:“情蛊是巫蛊一脉的禁术之一,二十多年前不知怎么被族长亲弟偷学去了。此人入世时对程家当年的家主程晚禾一见钟情,但程晚禾当时有一位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婿,此人求爱不成,于是向程晚禾种下了情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