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暄也不避讳,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
这是陈尚书的告老折子,他老人家自小儿子入宫后百思不得其解,想不出哪里得罪了陛下,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是陛下看他不顺眼。
宋晖这几年在朝堂上换血的动作越来越明显,他寻思大概是他这个老不死一直占着尚书之位让陛下不高兴了,于是赶紧告老还乡,腾出位子。
“折子是什么时候递上来的?”范暄问。
宋晖回答道:“半个月前。”
范暄吃惊:“那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宋晖冷笑:“自打陈家小子入宫,你算算你多久没来批折子了?莫不成还要我拿着折子去寻你?”
本来范暄到此处批折子就于理不合,范暄虽说在外头看着权势滔天,却也不能太过,让人寻着大把柄。
宋晖借着今日的机会好叫范暄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回来帮忙。谁知范暄不肯,说:“西厂一起来,我在宫中的时间越发的少,更不能帮着看折子。”
宋晖斜着眼看他,知道他没时间分明是为了陈长行,嘴上不提这茬,只说:“去年年中新进了一批小孩,我听说你留意着其中一个。”
范暄点头:“有了眉目,若真的能用,过些日子就让他过来听差。”
宋晖不置可否,范暄看人从不出错,选人这种事他万分放心。
长行这一觉睡得不安生,梦到家中母亲与长姐抱头痛哭,哀哀戚戚,一会儿又梦到兄长为着他进宫一事在军营大发雷霆,父亲长吁短叹,家中不得安定,一下惊醒。
见里头有动静,外头的人询问是否能进来伺候,长行这才回过神,随意披了件衣裳坐起来。
下面的人伺候他更衣,他问了句:“我进宫多久了?”
小太监恭谨回答道:“公子是五月初八进的宫,如今算来,快三个月了。”
没想到居然过了这么久,长行还觉得进宫好像就在昨日。都怪范暄,整日就知道将他哄得五迷三道,不知今夕何夕。
他又问:“我长姐何日进的宫?”
“这个月初二,还是贵妃亲自设宴的呢,这可是独一份的体面,别的人贵妃连正眼都不愿意看一眼……”
见长行不想听这些,小太监识趣地闭上嘴。
长行左思右想,总觉得那个梦过于逼真。叫家人担忧违背了长行进宫初衷,更叫他寝食难安。他也懊恼自己,居然不曾寄过书信回家问候。
越想越着急,长行唤来小太监:“厂公在何处办差,我想见他。”
小太监为难,他原本只是司设监一个无名小卒,本没有机会接触到范暄这样的人物,他连宫门都还没摸清楚,上哪里去寻范暄?
长行也知道他忠厚有余机敏不足,不为难他,谁知下午就有人上门为他排忧解难。
原来小太监深感自己无用,不免脸上带了点出来,叫厨房里的老太监瞧见了,就派他去寻御膳房的冯掌司,也就是他的干儿子,那个送了长行瓷器一步登天的太监。
一听是长行有事,冯掌司赶紧张罗着人去寻范暄。
见他这般上心热络,免不了有人背后说闲话,冯掌司却丝毫不在意,回去和自己干爹说:“这些人都是些见识短浅的,殊不知只有叫陈公子顺心了,厂公才高兴,咱们才能在厂公面前露脸。”
长行本来都不打算兴师动众,等着范暄晚上回来,谁知不经意间又闹了个满城风雨。
宋晖正在埋头批折子,听到这么个事,又气又恼。心想:春娘这么个安分守己的人偏生叫外面传得那般难听,陈家这么个事Jing的小公子反而还得让人压住一切不好的风声。因此对长行越发不喜。
范暄刚了了手头的事正要回宫,就听长行找他,赶紧往回赶。果然看到长行面色不好,歪在外头长廊上。
他赶紧上前:“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太医来过了吗?”
见他来了,长行心里才踏实些:“来了,不过今日不想见人,就叫他们回去了。”
范暄赶紧握着他的手,试了试他的脉象,虚了点,但没有大碍,这才稍稍放了心。
“一会儿该起风了,屋里坐吧。”
长行不肯,拉着范暄坐下,非要坐在他腿上。
范暄轻轻给他按着tun部,长行身子还在敏感,嬉笑着躲开范暄的手:“别闹了,我好着呢。”
“那是怎么了?”范暄松了手,圈着他的腰。
长行嘴唇动了动,还是将自己的梦说给范暄知道:“宫里宫外不得私相授受,何况我还是陈家的儿子,越发要谨慎些。只是我实在放心不下,长这么大,我还没有离家这么长时间过。”
范暄闻言,手臂收紧,又不动声色地松开,温柔地说:“你若想回去,我便向陛下讨个旨意,收回成命,好叫你与家人团聚。”
长行果然高兴起来,连连在范暄脸上吻了好几下,和范暄说起家中的事,比如长姐去岁生了一个女儿,一家人喜欢得不得了云云。范暄附和着勾起嘴角,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