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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院里头灯珠隐约,人影攒动,散席的道好声,姑nainai、nainai们的嬉笑之声入耳只觉恍恍惚惚,这西门的一角似乎是一个避风堂,冷飕飕的秋风吹得梧桐呜呜直响,却全然不往这里钻。满天的星斗绕着月盘,步子有些迈不动,脑袋里头嗡嗡唧唧,却仍旧要自持着,拿定主意,一条廊子走下来,那些情绪都吹散了,面上依旧是一派从容。菖蒲是一直跟着的,虽不声响,却能体会,主子开口的时候不禁颤了一下,“去把丁瑞喊来。”
丁瑞正在吩咐亲眷们的轿班节日里头的打赏银子,急匆匆地从正门赶到平时派差的厅里,先见了礼,“夫人可是唤我。”
“丁二爷今日在厅上可是有什么话说?俞四究竟何恙?”
这个“二爷”两字太重,丁瑞有些吃不消了,于是恭恭敬敬地朝地上一跪,“小人如何担待得起,但凭夫人吩咐。”
“吩咐自然不敢,我本年轻稚嫩,只是但凡有什么事,我从旁人口里头知道,平日里我待丁栓的心肠,难免冷了一截。”
丁瑞自知装傻充愣无济于事,左右一顾,又低下头去。
王溪领会默意,摆了摆手。
待伺候的人走开,丁瑞跪下,开口道:“夫人见谅,我如今只料理内事,也是前头跟老爷的兄弟早知道这事,老爷让拿了文契,又让底下人去和声署接出来,连我兄弟也当是为了俞老爷接的,没成想让从四牌楼一直抬到了别业内院,夫人还有不知,俞四老爷并不知情,起先也全当是老爷的好意,后来兴冲冲赶到别业,门房拦着没让进。俞老爷年纪轻,又新晋了小军机的官,居然带了人直到了内院,老爷动了真怒,缴了家伙,现把他关着了。这事除老爷底下人知道,没人再晓得了,若不是今儿尤家姑nainai来,我也是不敢说的啊。”
说罢又赶紧伏了下去。
王溪脸上笑容尽去,良久,淡淡问了一声,“那……别业里头的……叫什么?”
丁瑞战战兢兢:“叫什么不太清楚,原是江苏巡抚尚进家的小姐。“王溪喃喃自语,“江苏……尚进……原来……”
主屋里头灯拨得蹭亮,仆婢出出进进,屏息敛声的,待两个尚未留头的小丫鬟打了帘子,见齐靳坐在房里衫木桌旁的一张大椅里头,手里拿着一串霹雳木的香珠在摩挲,眼睛却正对着她看着。
王溪尚未缓过Jing神,淡道:“老爷。”
齐靳已换上了常服,火薰的通身袍褂,合着他健挺的身板,益发显得气度不凡,他离开座椅,边整着袖口边走近了些,他如今有了年纪,棱角分明,眼神更显逼人,“夫人今日劳碌,可是身子不适?”
王溪看了他一眼,虽心中纷纭交至,却摇了摇头,她牵起嘴角,恰到好处地向上扬着,这是平日里她最多的神态。
齐靳不再追问,磕过两香珠子,开口道,“我后日就要启程去一趟江苏。”
“是。”
“……”
齐靳眉头一拧,转身又仔细瞧了一眼妻子,气氛显得有些僵硬,于是他继续道:“今日通政司的孙存勖说他家内眷要来拜访,若是虚言便罢,若当真……孙存勖此人,贯好臧否人物,你凡事说三分便是。”
王溪略抬了头,烛光照在脸上显得有些苍白,依旧回答一个是字。
齐靳垂下手中的珠串,沉然一笑,“夫人今日可是有心事?”
王溪一愣,却见他神采斐然,于是勉强道:“无事,老爷为何有此一问……”
这语态是极敷衍的,齐靳却直来直往,“若是平常,夫人定会问我要带些什么。”
若是平时,有的是得体的话来应承,今日却实不知该如何掩饰,只木讷地问:“老爷可要带些什么,我现就准备。”
“呵……”齐靳笑了,“不劳烦夫人,来回就那些物件,走的也急,江苏东西丰富,到了那里让跟着的人再置办些。”
话音一落,“江苏”两个字像是在颞颥搏跳,兀地想起俞姨妈的嘱托,王溪收拾了心绪,似随口说道,“说起跟着的人,不知道俞四可一道跟了去?”
齐靳听到“俞四”二字,面色一变,“如何想到他?”
“我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了,照例往日里到外省的公事你是必带着他的。”
齐靳不言。
王溪心下打定主意,继续道,“姨妈今日打发人来问我,说是不是公事上耽搁了,怎么中秋都不见个影,还说若是他做事冒撞了,要你这个做姐夫的多担待,俞四他这个年纪,还是顾前不顾后的,他如今在你手下办差,你说道他几声还是听的,姨妈从小视我为己出,我就怕这个弟弟让姨妈不痛快。”
王溪这话,拐了好几个弯,意思却尽了,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其中关窍,且这话是处处留足了余地的,齐靳面色又缓和了下来,突然变得有些玩味,他睇了妻子一眼,开口言道:“夫人可有什么东西要为夫置办?”
“嗯?”王溪正等他回话,没想却等来这样一句。
“若去江苏不给夫人带些礼来,如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