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祥暼了一眼王溪,明晃晃的火油灯照得清楚,那样子像是所瞻顾。
齐靳背着手先走了出去。
王溪向来都是很识色的,见他跟班听差,想来有什么要紧公事,于是也不过问。
“老爷,东西小的已经送去了,瞧样子是顶欢喜的。”
门窗皆启,外头廊子里的话飘进来,虽压着声,却能听出轮廓。
她走到门口,那新挂上的湘妃竹帘还在晃荡,主仆二人已站在院中。
过一日,顺天府治中的夫人过府来叙谈,治中庶务繁多,且顺天府与都察院治案之中,磕碰甚多,遇到要紧的命案,五城御史,统领衙门也都有相验的职责,往往要受到挟制。这位治中大人原是都察院出身,在那里头人缘极好,他是颇懂好歹的,前任府尹对他倚重极深,向来这里的事情,都由他一人转圜,齐靳初到新地,又在司狱上头没有历练,很多旁门关窍摸不清楚,自然要倚靠旧人,顺天府是能治人又能活人的地儿,且在京城底下,四面八方都要顾得到,对这样人才是要有一番笼络。
治中夫人姓钱,也是累世清贵的世家出身,举止大方得体,只一盏茶就道不耽误,领了丫头就告辞出来。
因是初会,又是专程来瞧她,王溪本来就是很漂亮的人物,直送到内院二门,还预备亲自送客入轿。
“夫人贵恙在身,还请回屋去罢,今日颇有打扰,要是被老爷知道我这样不识礼数,是要怪罪的。”这个治中夫人很会说话,三十上头的年纪,瞧着很是端庄。
王溪拉着她的手,笑言,“听老爷提起,同治中大人相谈甚欢,有一见如故之感,我今日见了夫人也是如此。过两日节下里,我做个东道,我们内眷也都常来常往才好。”
这话里的意思明白,奉承却不过分,钱夫人喜道,“这话我们老爷要是听了必然欢喜,他本来还踌躇同上头轧不拢,这样宾主甚欢,真是如鱼得水。”
听钱夫人吊了两句文,把要传话和感激的意思都表了,王溪越发对此人另眼相看。
送了客,领着菖蒲和映月回屋,恰好是个Yin天,又是这样的时节,浓Yin漠漠,天色迷离,行动间有些气闷,路过西南角上的小池边上,瞧见小花厅里好些人进进出出,有抬几的,抬杌凳的,一个小厮手里提着两个油盏过来,见了王溪驻足行礼,王溪瞧那油盏虽不算Jing致,但绿油油的,釉色却是极好,绝不是下人的规制。
怡墨院平日来往的人多,齐靳在这里辟了间书房,三间抱厦,去岁古姨nainai进门,本是要在边上收拾出一个院落来,他执意不肯。
这里头向来安静,又不知为何要腾挪?
王溪心中狐疑,骤然忆起昨夜的琴声。
抬东西的小厮们一路快步,王溪迎着走了过去。
“夫人。”
菖蒲在后头唤了一声,欲言又止。
入了月洞,眼前开阔,书房边上的三间平房,门口站着一个丫头,手里头裹着包袱,远远瞧见,昨日里的香粽在胃里翻滚,喉咙里头都是油腻,几乎要吐出来。
“夫人,夫人。”
汪妈妈在后唤着,她急匆匆地赶上来,“夫人,总算寻着恁了,老夫人领了我们在平日里头派差的屋里候着。”
王溪没有立即答应。
汪妈妈举目一望,心知端倪,她有一番酬表功的做作,“夫人放心,昨儿个弹弹唱唱的,老夫人已经知道了,话已下来,让收拾了挪到东边,这不在跟前,自然就不同了。”
王溪回头顾了菖蒲一眼,菖蒲忙低下头去。
一路跟着汪妈妈回去,靠西边廊下的幌子撤了挂福,都绕上了蒲艾等物,中宕花卉镂空的雕刻新上了漆,里头一屋子的仆妇,大气儿也不敢出。
老夫人坐在厅上,秦业他娘见了王溪进来,亲自搬了一张衫木交椅放在下首。
“媳妇你坐下。”
老夫人着了一件湖蓝的薄常服,下头是一件螺纹裙,她老人家不同那些干瘦的老太太,腮后有福骨,只今日眼角低垂,坐在厅上,一语不发,自有一股威仪。
“媳妇前阵子子劳碌,添了些病,如今大好了,这府里的事还是交由她。”
众人都垂着头,一并道了“是”。
正巧丁瑞家的进来,齐老夫人抬眼,语气不善,“都料理妥当了?”
丁瑞家的一悚,忙跪下,“回老夫人的话,快了,快了。”
“这样的事,如何不先回我?”
“这……”丁瑞家的显得很为难。
丁瑞见他家婆子答不上话,上前笑着应承,“冬苑搬的仓促,老爷指了那处,就往那里挪了,想就两个丫头,没当正经回。”
老夫人冷笑,双目一横,“‘丁二爷’可是要拿了你们老爷来压派我?”
见老夫人动怒,丁瑞慌忙伏在地上,连忙叩首,一个字也不敢再驳。
“你只管去告诉,就说是我的意思。”
“小的不敢。”
老夫人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