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靳带着一丝倦意,淡道,“你说。”
“愚弟听说今日秦酉秦侍郎登门拜访,可确有其事?”
见他大哥点了点头,齐斯Jing神一震,“我听闻他学富五车,文倒三峡,且很通时学,声名赫赫,我见过他替人写的八行,着实佩服,还劳大哥替我引见。”
齐斯说罢,先就做了个揖,但见他大哥面上似有愁容,不等他点头,用关切的语气问道:“大哥可是有烦难之事?”
齐靳从不是个多话的人,并不回答,只摇了摇头。
齐斯笑笑,“那就是今日吊唁,有所感怀了。“齐靳觉得很奇怪,眼底现出一丝疑惑。
齐斯抬起两手,看了看周身,“他们家公子是我同年,如今在业馆里头是同一个翰林教习,我今日去时已在午牌时候,大哥那样郑重,我不好沾了你的光,倒让同年也一道敬了我。”
这行事很是通达,齐靳点头,“你做得对。”
“今日听闻令府丞要抬举嫂子的心腹丫头,这样子‘堂客’,‘官客’一道,交情就不一般了。”
听到这话,又想起适才之事,齐靳皱了皱眉,“事情兴许要有些变故。”
齐斯一听有些纳闷,但他向来脑筋快,立马就想到症结所在,“可是嫂子离不开她?要留在身边?”
齐靳摇了摇头,未免有所误会,约略将意思说了。
没成想齐斯听后,竟呵呵地笑了起来,他觉得有些不尊重,继而又按了下去,“我常说大哥见得事明,这‘薄言往朔,逢彼之怒’,如今的丫头,这都是有心思的,我见菖蒲姑娘平日里头的行事,像是存了些志气在身上,嫂子讲的是情分,不愿强人所难,”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大哥,为弟的有个主意,你可愿一听?”
“你说。”
“既然令公并没有把话说实,我们不妨可以顺水推舟,就在这四九里头,差府里的人,带一顶软轿,将菖蒲姑娘先接过去,只说是料理家事,旁的先不论,等过了这一段,再接回来,如果两下里都有些心思,自然再好不过,否则就当作罢,从此不再谈这件事,一点痕迹也不留,这样两边都交待得过去,大哥也便不用为难。”
这另辟蹊径的意思一说,齐靳觉得也并无不可,不置可否,他问:“明日业馆里头可能得闲?”
“怎么?”
“我邀了秦酉明日里头到衙署,你一道过来,也可增些听闻。”
到了第二日晌午,菖蒲从外头回来,她没有同往常一般服侍,默默无言,额头上都是虚汗,却只呆坐在一张杌凳上头,整个人显得憔悴支离。
她推开给自己擦汗的芰荷,无助地垂下头。
王溪支开屋里的人,上来相问,只见菖蒲忽然放声哭了起来。
“小姐,他说,他竟给我道喜,说好歹今后也是个诰命夫人了。”
听出来他指的是谁,王溪心内一凛,忙劝道,“这一听就是急话,你怎好当真?”
菖蒲扑进王溪的怀里,“小姐,小姐,我十岁就跟在恁身边,我做丫头从未见过比小姐更好的人,说我是怕也好,不愿挪动也好,我只想这辈子跟着小姐,我从未想过要和小姐分开,秦大娘托人来问我意思,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我只想着,想着能同小姐长长久久地呆在一处,也好有个照应。”
这一番话说得王溪心内亦有所感,她不声响,默默地替她抚着背。
正这当口,丁瑞家的悄悄进来。
见屋内情景,她也不多问,只附在王溪耳边说了几句话。
“什么?”
丁瑞家的退开几步,见夫人面上起了从未有过的怫然之色,于是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让管事的不用备了,我自有道理。”
丁瑞家的一愣,但忙应承,“是,是,栓子的事,承夫人的情,我们二人如今跟着夫人做事,自然是知道好歹的。”
王溪也不多说,让丁瑞备了车,就直往顺天府去。
沿着青石板铺成的官道,马车是急匆匆的赶,车轴子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颠颠蹦蹦,钝化了残存的心绪。
车依旧是停在内院门口,天气闷热,日头边上是一圈白花花的迹子,耀得睁不开眼,王溪身边没有带丫头,也不立在廊檐下头,只立在影壁边上,一张脸照得煞白,半盏茶的功夫,鼻尖上头都是细密的汗珠。
丁瑞也是头一遭见夫人这样的情状,从前头过来,跪下磕头,“老爷前头正有公事,相公们都在厅内,一时脱不开身,不过是知会过了,夫人先到里头避一避,小的担待不起啊。”
“劳管事的再去回。”
马蹄袖子试了试汗,丁瑞没法,只得又快步赶了回去。
齐靳不一会儿便出现在了影壁后头。
齐靳显然有些错愕,“夫人?”
从未有过这样鲜明的恨意,如同利刃割身,烈日当头,竟激灵灵的一抖。
第34章 颓然
“老爷,菖蒲的事,我只有一句话,此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