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竟说得轻描淡写,夏叶柏却知道,那些一两句话就能概括的事件,扩展到十年的生活里,每一天每一刻都是煎熬。
这一刻对廉竟心疼的无以复加,心绪繁乱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就忽略了自己一直被廉竟抓着的手指。
“辛苦了。”他最后倾身拥抱了一下对方。
廉竟没有拒绝,夏叶柏的身高刚好能把下巴搁到他的肩膀上,他也就从善如流地低头碰了下对方的耳侧:“不辛苦。”
“以后都会好的。”夏叶柏轻声保证。
“嗯。”廉竟应道,“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笑出声,夏叶柏直起身,看着廉竟:“我是你的幸运符吗?说得这么言之凿凿。”
“你是。”廉竟肯定道。看着夏叶柏的眼睛里是十分的认真。
夏叶柏对他笑:“没错,我就是。当你碰到任何解决不了的问题,都可以回头看我,就会迎刃而解。”
这一刻,看着夏叶柏毫无芥蒂的跟他轻松说笑的样子,廉竟一直以来提着的那颗心终于悄然落了地。
他是自卑,也确实不敢确定再见面时,夏叶柏看到自己会不会陌生,能不能认出来自己是当年那个敲诈了他的小孩。如果认出来了,会是什么态度?
是会在些微回忆之后说一声“好久不见”,还是只是礼貌性的点点头,然后擦肩而过?
答应节目组的邀请时,廉竟在心中设想了很多种的相逢场景,但每一种,都没敢奢望对方能跟自己相谈甚欢。
然而事实是,当他们重新相见,当视线对上的那一刻,看着对方眼中融融的笑意,廉竟的心脏一瞬间酸涩柔软到不行。
也终于释怀。
他惦念了十年的人,记得他。在跟他交换一个,隐秘的,只有两个人能够看明白的,心照不宣的眼神。
那个眼神在说——小家伙,长大了啊。
那一刻,廉竟漂泊流浪了十年之久的心,寻找到了自己的港湾。
他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每一声都在昭示自己的鲜活与热烈,同时也在向他宣告——他还活着,有人在眼含笑意的注视着他。
不带偏见与厌恶,单单因为他是他,所以满含喜悦。
廉竟在那一刻,游子归家。
夏叶柏并不知道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心中的惊涛骇浪,他还在一道道跟对方介绍这家川菜馆里的招牌菜。
“水煮鱼绝了,我有空就会跑来吃。但因为要保持身材与注重健康的缘故,陈果他们不允许我多吃。待会儿你可要多吃点,把我这么多年没吃到的都吃回来。对了,你能吃辣吗?”点了菜交给服务员让去准备,夏叶柏问廉竟道。
廉竟点头:“能。我没有忌口。”
深深的叹了口气,夏叶柏目光责备的看着这个说话总是戳人心窝的家伙:“你这么多年,真的没有因为这张嘴被人打过吗?”
“有啊。”廉竟道,“刚回家的时候,爸爸经常打我。”
夏叶柏一愣。
廉竟却觉得没什么,他是真的把过往的那些都抛到了脑后,所以现在才能这么坦然:“不过后来他就不敢了。初二的时候我在一家饭馆里帮厨,可能吃得多吃的丰富的缘故,某一天开始忽然就往上窜个子,再加上我这副长相,他就不想跟我正面对上了。”说到这儿他把一副烫好的碗筷放到夏叶柏面前,就见对方正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己。
廉竟后知后觉的发现,曾经的那些苦难,与其说是伤害了自己,从重逢的那一刻开始,每一次他提起,对夏叶柏的影响可能更大。
有个人急你所急,心疼你曾经的遭遇。这是一种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情绪,这种感觉很新奇。
也,诡异的有种满足感。
露出自己的白牙笑了笑,廉竟转移话题:“你呢。从见面开始,好像就一直在说我的过去。你这十年过得怎么样?有遇到有趣或者是印象深刻的事吗?还在帮助自己碰到的可怜人吗?有没有给自己带来麻烦?”
“你的问题有点多啊。”知道他不想提,夏叶柏也就贴心的没有追着问,“我这些年就那样,不温不火的。你那么关注我,肯定在网上get了我每一个行程与动向,除了极个别特别离谱的小道消息,基本上大差不离吧。印象深刻的事好像没有什么,工作环境就那样,每天出来的消息都挺刺激的,刺激着刺激着,就见怪不怪了。”
他一个个回答廉竟的问题:“跟你一样的小孩断断续续也帮助过几个。麻烦的话肯定有,人心不足蛇吞象,是正常的。不过还在我的接受范围内,也就没什么了。”
“我有加入你的粉丝群。”菜上来了,廉竟没有自己吃,而是先挑了几样夹到了夏叶柏碗里,“她们在你的影响下都很有爱心,每年的慈善捐款与活动我都会出钱,有时候也跟着跑跑活动。遇见了很多需要帮助的人,看到他们见到我们时脸上的期盼与笑容,我就忽然理解了你见义勇为的心理活动。帮助别人带来的心里满足,是什么东西都比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