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时间,他甚至会把贞嫂的工作也抢了去,亲自给她吹头发,亲自给她喂饭,亲自给她按摩手脚……他说有个世界一流的脑科专家来给她检查过,说她脑袋里的淤血已经消了,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恢复健康。
可是冬雪消散,夏日已至,一晃眼半年过去了,女人的病没有丝毫起色。她的瞳孔散乱而麻木,她的意识,仿佛沉睡在一个永不为人知的世界里。而他也一天天消瘦下去,憔悴得不成人形。贞嫂有时也会多管闲事,说年轻人,你和我儿子差不多年纪,可不能这样消沉下去,应该再找个媳妇,生个娃,不能就这么荒废一辈子。可每次他听了,都脸色Yin沉,好多天都一语不发。久而久之,贞嫂也不敢再唠叨。
这一天,夏日炎炎,公寓里罕见地来了一位访客。
是个一身红裙的美丽女人。
“江舟,你要这样子下去到什么时候?你看看自己的样子!”袁月月连客套话也不说,劈头盖脸地说。
“月月,你小声点,不要吓到了海露!”尹江舟厉声说,罕有的威严。
“她根本就听不到,看不到,也感觉不到!”袁月月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虽然汤玛斯先生说,也许有一天她还能恢复意识,可都半年过去了,她还是这样痴痴呆呆的……她可能这辈子都这样下去了!你呢?你也要陪她这样下去吗?”
“你不懂!”尹江舟冷声说,已然在下逐客令。“海露她……只是心痛了,才会完完全全封闭自己!总有一天,她会看到我们的家,看到阳台上的花花草草,看到我们的梦想,她一定会醒过来的!请你不要打扰她,不要打扰我们!”
“江舟,你以为我这样说,是因为我还在恨尹海露吗?是为了来拆散你们吗?”袁月月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其实,在我遇见晓辉以后,我就明白了……当年我对你的感情,不过是一种不成熟的迷恋!不仅你从没爱过我,我也从没爱过你!”
尹江舟和她对望一眼,嘴角渐渐露出一丝微笑。
“月月,你长大了!”
袁月月微微笑了笑,眼中一片无畏和坦诚。
“我心里早就明白,你和尹海露其实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从前不愿承认……所以……现在我才更要对你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尹海露!”
“如果她心里还有知觉,绝不愿意看着你这样下去!”
她说完,拎起包,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尹江舟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叹了口气。转过身轻轻地、轻轻地摸着尹海露的头发。
“海露,别怕!我在你身边呢!”他柔声说:“你知道的,月月就是那个脾气!如果你想睡,就安心地睡吧,不管多久,我都在这里,永远陪着你!他们不明白,其实现在才是我一辈子里最幸福的日子!从小虽然我们一起长大,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可我必须克制自己,疏远你,冷淡你,从来不能放纵自己的感情……后来我去了美国,你离我更是遥不可及……”
他握住她的手,蹲在她的轮椅旁。
“只有现在……我才第一次感觉到……我是真正地拥有了你……”
他的眼眶微微shi润了。
“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好吗?”
他站起身,轻轻吻在她额头。
他没有看见,尹海露的眼中,也有两颗泪珠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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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一个月中,尹江舟惊喜地发现,尹海露的手指开始渐渐能动了,虽然不能说话,但如果有贞嫂扶着,还可以从轮椅上站起来,在一直走到阳台上。
他带着她回到中心医院会诊,一群脑科专家围在她旁边,都不由啧啧称奇,说她的生理功能在逐渐恢复,说她是个医学奇迹。
尹江舟每一天都在兴奋中期待着她完全康复的一天。
他对自己发誓,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开她的手。
这一夜,月色撩人,星斗满天。
他把她扶到阳台上,坐在淡淡的月色中。
“海露,你知道吗?有机农场的项目已经开始启动了,我在美国留学和工作了那么多年,终于也能为自己的祖国尽了一份力量!后续的事,李维会处理的……你知道现在的我在想什么吗?”他握着尹海露的手,声音温柔而深沉:“我在想,等你完全好了以后,我就去向戴安娜女王辞职……我要带你去全世界旅行……去游览充满艺术气息的意大利,以浪漫著称的法国,古老而神秘的埃及……把你的画板和画笔都带上,把我们每一个到过的地方都画下来……”
忽然间,他似乎感到她微微地回握了他一下。
连忙转头去看她,可她脸上仍然没有一点表情。
心中不由微微失望,却又暗暗安慰自己。
她已经一天比一天好了,不是吗?
总有一天,自己会牵着她的手,走遍世界各地,把最美丽的回忆都收进她的画纸里。
☆、飞雪若白
“江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