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死人的是, 你知道,我找余娭毑要退烧药的时候,她说什么吗?先是说药都吃完了, 后来我求她,她又说一包退烧冲剂要两斤大米才跟我换!一盒十包的冲剂那时候只收了她五斤谷子!最后换了两包,一点用都没有,高烧39度烧了一个下午。”曾诚气呼呼,脸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气的,红彤彤的。
“石头哥,小程哥,就是那个房子,您快点帮帮我爸,谢谢您们能来……”
曾诚说到底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算起来今年才上初三,之前最大的烦恼就来自游戏的胜负,成绩的浮动。就算是这么一场大灾,他也有自己的爸爸在上边顶着,但是突然之前,父亲就倒下了,要自己独自面对事态炎凉,这一整天的遭遇那都是一把辛酸泪。
徐中磊没有带药箱出来,村里现在人声鼎沸,带着医药箱目标太大,东西拿好塞兜里,直接走就完事。
曾医生的家里现在人来来往往,徐中磊看见徐志平还有几个老人都在一边站着,曾诚说的余娭毑和朱娭毑就撇着嘴角站在门外,两个小男孩正在病人房间里里外外疯跑,不时撞到端着陶盆放着热水的春娟姐。
那两个疯跑小男孩,大约就是余娭毑和朱娭毑的宝贝孙子了。
“徐傲!给我滚出去!”曾诚看见小孩在碍手碍脚,立刻找了一根木棍,往那俩小孩身上扑,吓得他们嗷嗷叫,缩着手脚出去了。
“小孩子不懂事!至于拿棍子吗?”余娭毑连忙护住孙子,嘴巴开始啰啰嗦嗦骂曾诚祖宗十八代。
……
一地鸡毛。
*
徐中磊进去,曾医生情况比徐中磊想得还要严重一些,虽然房间大炕烧得暖暖的,但是在烧在房间角落的大团篝火的昏暗光线下,还是可以看到,曾医生双手双脚都发青,有半只手已经完全变黑了。
曾医生看起来已经烧到完全没有神智,眼睑跳动,脑袋乱晃,正陷进一场可怕的噩梦里。
炕边放着几包感冒药,像是刚吃了药。
“靠!”程昱铭一进来看见这场景,气不打一处来,开始骂脏话,“谁TM 这么一点常识都没有,这么冻伤的人,能直接上火烤吗?哪个神经病干的!”
“我看曾医生这情况不好啊……”
“你个外来仔,骂谁啊!”篝火暗淡,也不知道是谁骂的人。
场面一度剑拔弩张。
徐中磊也觉得在场人实在碍眼,大声说:“闲人都出去,别看了。让烧锅炉的把这房间里的温度降下来点,你们在这没用,出去。”
“人太多,空气不流通,病菌还多,他们俩加上曾诚在这里,上过大学的,人家学过,咱们不添乱了。”徐志平赶紧带着一屋子人呼啦啦出去了。
篝火烧着,曾诚拿着手电筒照着两人。
“酒Jing,美林强效退烧药,冻伤膏,纱布。”徐中磊把兜里的东西一件件掏出来。
“直接上美林,这半只我都给他灌下去,死马当活马医。”程昱铭当起了主治医生,支使徐中磊,“纱布沾上酒Jing,摩擦他的躯干和四肢,要快点。”
与弱小的感冒冲剂不同,美林是真正的强者,强效退烧药,药效霸道强悍,小儿发烧一般喝上一点点就能药到病除。对于这么大个的成年人,程昱铭直接把一管子都给曾医生灌下去了。
很多副作用什么的,平常时期一定按医嘱吃药,现在救命要紧。
“这个药,我家里原先有很多的,都在地震里摔碎了……”曾诚的手电筒照到了美林标志性的粉红色包装盒上。
“别说话,你把手电筒放一边,帮着你石头哥擦酒Jing。”程昱铭示意曾诚安静。
程昱铭拿起冻伤膏,小心翼翼检查起曾医生受伤最严重的地方,已经变得全黑的手臂一直到整个手掌。
仔仔细细给人家整个都抹上冻伤膏,程昱铭心里下了个结论:冻伤太久,处置不当,血管阻塞,回天乏术。
就算曾医生醒了,这半只手,还会阻碍血ye流通,腐烂发炎影响身体其他地方,最好截肢。
“曾诚,如果曾医生醒了,这手不能要了,得截肢。”程昱铭提醒曾诚,他是一个没得感情的锯子,说起来一点情感浮动都没有。
“嗯……”曾诚低下头,擦了一会酒Jing,小声说,“等我爸醒了,我问他。”
程昱铭这代人没有看过《草原小姐妹》、《西藏雄鹰》这样的电影,实际上,电影里都有相当正确的失温、冻伤救援示范,救助冻伤的病人最忌讳的就是,迅速把病人从寒冷的环境挪到温暖的环境中,这样做轻则残疾,重则截肢。
正确的方法要用雪,用树叶,用任何东西将冻伤处揉搓发热之后再提高周围温度。如果实在不会,稍微等等医护人员,千万不能自己动手。
徐中磊看了不少应急救援的书,程昱铭则是专门通过了这方面的考试,这才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但是曾医生的伤害已经造成了,至于是否截肢,还是要了解一下病人本人的意愿。
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