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静初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后终于回过神,然后在汤圆惊奇的目光下默默地缩回了头,关上了窗。
太后和朕明算账
他们舟车劳顿了半个月,才将将地赶到边疆的小城——柳州。
在这期间,苏明远被琉璃国的人打得节节败退,再过些日子恐怕是要连这个柳州也丢掉了。
因此听到叶子晖御驾亲征的时候,苏明远简直是诚惶诚恐地出来接驾,生怕自己的谋权大计还没来得及施展就被叶子晖关进天牢。
然而等他看到随军而来的周九逸和周挽筠时,笑容顿时一僵:“将军?太……太后娘娘?”
他没敢说什么,但谁都听得出来他语气里藏着的反问句——“你不是告老还乡了吗?”“她不是在皇寺修行吗”“皇上怎么把你们俩又给弄出来了?”“周挽筠不过一介女流、深宫太后,来这里干什么?”
叶子晖不情不愿道:“苏将军,前线……便暂时交由周大将军罢。”
他也不情愿兵权刚一收回便要重新交出,可惜大梁上下再找不出第二个“周九逸”了。
苏明远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强颜欢笑道:“末将遵旨。只不过太后娘娘凤体尊贵,末将手底下兵力不足,怕是无法很好地保护您了。”
周挽筠如何听不出苏明远明里暗里的嘲讽,但她毫不生气,微微一笑:“既如此,哀家可要多多依仗苏将军。”
这厢叶静初下了马车吐得昏天黑地,好不容易惨白着脸缓过气来,周九逸周挽筠叶子晖苏明远一个都不见了人影,都去营帐议事了。
汤圆哭道:“奴婢早说了……”
叶静初打断了她:“我还没那么弱!”
他就不信,周挽筠都能忍得了,他还能忍不了?
那厢,周挽筠正坐在营帐里,若有所思地看着苏明远滔滔不绝地给叶子晖讲述现在的战况。
她忍了半天,没忍住,开口打断了苏明远:“苏将军是如何丢掉崇州的?”
丰州十三城也就罢了,毕竟战初时丢掉的,琉璃人骁勇善战,有备而来;守军措手不及,一时失手也是有的。
但崇州就离谱了。
崇州的护城河是大梁所有城邦中修得最阔的那一条,当年那是昌明侯的封地,昌明侯善守拙攻,所以城池并不注重进攻,只注重防御。
崇州的城墙上只有潦草的几座箭塔,但是城墙都是上好的大理石混着糯米砌成的,城门是用上好的玄铁打造,连护城河都是别的城三倍宽。
当年昌明侯吹嘘他的崇州无坚不摧,谁知道落到苏明远手里,不仅丢了,还在五天之内丢了。
——这不是离谱,这是离奇。
苏明远讪讪道:“太后娘娘有所不知,琉璃人善用诡计,如今是冬日,雪下得很大,遮掩了将士们的视线,那些胡人就趁机顺着城墙往上爬……”
周挽筠难以置信:“你在城墙上倒些油不就行了么?”
苏明远微微一愣,旋即不服气地反驳道:“娘娘可知道油价多贵?军饷本就亏空……”
周挽筠再道:“那就在城墙上倒水,结了冰,也难爬一些。”
苏明远忍不住冷笑起来:“那些胡人手脚上都绑着稻草,最防滑了。”
他想,不过是个半吊子小丫头,也敢跟他谈论兵法?
“稻草?”周挽筠想了想,“此物最容易烧着,到时候往下扔两盏水火油的灯,不就很快就能烧起来么?”
水火油不仅易燃,而且遇水难熄,遇风难灭,而且极容易就烧成一片。当年文思怡也是深冬放火,虽然那时又冷又chao,叶静初发现火势也算及时,但还是让她成功地烧掉了小半个应人府。
苏明远终于被卡住了。
他一心想着往墙上倒水,却没想过还能往下面放火。
却听周挽筠接着问:“幽州又是如何丢的?”
幽州虽然没有崇州那么好的防御,但幽州有着最为灵活、伶俐、机动性极高的军队——因为幽州地势险峻,军队早已习惯了在山地丛林之中野.战。
苏明远不想回答,奈何周挽筠的身份摆在那里,只好硬着头皮再道:“番邦的胡人出生野地,显然比幽州的军队更适合野.战。”
周挽筠挑高了眉毛:“可哀家听说琉璃国至少有大半的国土都是荒漠。”
苏明远:“……”
他总不能说是他自己不熟悉野.战,于是一意孤行地让幽州的驻守军跟着他正面迎敌吧?
偏偏周挽筠还Yin魂不散:“哀家再问你,琼州又是如何丢的?”
虽然琼州的城池和军队都是中规中矩,但琼州富饶,盛产玉石,他们是最先能用上火铳和炮车的城池。
没理由对着一群用冷兵器的琉璃人,连火铳都无用之地罢?
苏明远愈发讪讪,面皮涨红,他答不上来。
他该如何说他来琼州的那一日,摆足了大将军的架子,甚至命他们把城中火.药制成烟花供他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