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辍朝三日,第四日一早,走到军机处。军机大臣们请皇帝节哀,然后都默默地看折子。
那拉氏勉强一笑,道:皇上,您也节哀。皇帝温言道:朕还记得那时候赐了永璟一张凉席,和他在上面睡觉的小模样,就是在这屋里罢。皇后知道他是在说永璟四个月的时候的事,不觉心里一酸,热泪盈眶。皇帝微笑着道:淑慎,你还年轻,我们还会有孩子的。那拉氏大出意外,心里热浪翻滚,立刻离座跪下,道:皇上,您待淑慎真好。皇帝道:今晚朕就留在这里陪你。那拉氏泪流满面,道:臣妾遵旨。珍儿在一旁,也抹着眼泪一笑。
珍儿道:当年也是皇上把四阿哥给了您,您也不肯放他走。那拉氏看了她一眼,珍儿吓了一跳,再不敢言语。袁春望道:娘娘,可这容妃生的如此妖媚,和成年的阿哥啊,应该避嫌疑才对,皇上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听了这话,那拉氏心里一动,眼前浮现出容妃和五阿哥这两个人来,想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果然像姐弟,不觉冷笑了一下,转言道:你别胡说八道了,永璟的事……都办好了吗?说着又忍不住滴下泪来。
皇帝也微笑着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最近朕收到密折,说是黄教喇嘛经常在京里暗
袁春望道:容妃,果然是厉害哪,大概是觉得皇上的新鲜劲儿要过了,给自己先找上保障,一个是成年的阿哥,一个是傅恒的儿子,这简直是要把皇上牢牢锁住哪!那拉氏顿时目露凶光,但没言语。袁春望又和珍儿议论了几句。才听那拉氏道:这定是魏璎珞的主意。袁春望道:您是说她要容妃照顾福康安?这一点奴才倒也想到了,但五阿哥的事,应该是皇上的意思。那拉氏道:那是容妃的意思。心想:这个女人年前和自己说不能生子,结果自己放松了警惕,让她得了五阿哥。
那拉氏还是不说话。珍儿又道:十三阿哥是皇上的儿子,他哪能不伤心呢。而且,您和皇上置气,不是把皇帝往别人怀里推嘛,便宜的还不是别人。正说着,有宫女来通传,说舒妃庆嫔和嘉妃来看皇后。那拉氏道:就说她们的心意我领了,待本宫好些了再见。接着又来了几批妃嫔请见,那拉氏还是谁也不见。
袁春望和珍儿互相对望一眼,不明所以。那拉氏道:本宫有儿子,四阿哥也是本宫抚养的,五阿哥自然不能再给本宫。庆嫔懦弱,皇上怕五阿哥受欺负,但庆嫔和舒妃一向交好,舒妃的儿子也没了,皇上却不给舒妃,难道不奇怪吗?袁春望点点头,道:主子说的是,但这容妃要五阿哥干什么?左右没两年,五阿哥便要大婚了,皇上就要在宫外给他赐自己的宅子,他如今也住在阿哥所里。那拉氏哼了一声,道:这才好呐,什么也不用做,孩子马上就能为自己所用,本宫自四阿哥小时候便抚养着,可是蠢了不是?
皇帝坐了一会儿,对弘昼道:你和朕来。弘昼不明所以,只能跟了去。皇帝带着他回了养心殿。弘昼道:皇兄,十三阿哥的事,臣弟心里十分悲伤,昨儿去寿康宫陪太后说了一会儿话,您和皇嫂要保重身体。皇帝道:你有心了,回头你叫你的福晋进来看看皇后,她心情很坏。弘昼道:是,她是应该来陪伴皇嫂,但她无旨不敢擅自入宫。皇帝道:嗯,皇额娘的意思是一家人应该多亲近亲近,朕回头给她一个特旨,她好常来陪陪皇后。弘昼立刻欣喜地道:谢皇兄。
那拉氏昨日心力交瘁,一直睡到下午才起身。珍儿见她醒了,立刻走上前来,道:您觉得怎么样?皇上一早来过,后来又打发人来了几次,看您有没有醒。那拉氏不言语,过了一会儿,坐起身来,问道:十三阿哥……珍儿道:袁春望在办,您放心吧。那拉氏点点头,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起来梳洗。珍儿见她始终不提皇帝,知道她还在生气。便劝道:娘娘,您想多了,皇上昨天赶回来便来见您,您哭晕了,他才走的,容妃是和皇上一起回来的,想是因为崴了脚,行动不便,才被留在养心殿的。今儿一早皇上也来过。
珍儿知道容妃没来,皇上也没来,她心里又不痛快,不好再劝。突然见袁春望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面带忧色,忙道:怎么了?袁春望走到皇后面前,道:主子,您还不知道吧,太后刚下懿旨,叫容妃和庆嫔一起抚养五阿哥,还有傅恒即将进宫伴读的儿子福康安,说让福康安住在庆嫔的宫里。珍儿大吃一惊,道:什么?!皇后娘娘才没了十三阿哥,皇上和太后便把五阿哥给了容妃。
袁春望于是说了皇帝的旨意,回了十三阿哥丧礼棺木的安排等。便在此时,外面有人道:皇上来了。话音刚落,皇帝已经走了进来,那拉氏跪下请安,皇帝忙扶她起来,并扶她到凳子上坐了,看了看她,道:你果然好些了,朕就放心了。袁春望立刻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了珍儿。
婉地一笑,道:皇上,只要有您,我怎么会寂寞。而且哥哥嫂嫂就住在东安福胡同,受您的恩典,我时常可以和他们见面。皇帝道:朕……容妃道:皇上,我知道,您有那么多女人,她们都天天盼着您,等着您,您不能只和沉璧在一起的,但没关系,您需要沉璧,沉璧就跟着您,陪着您。我这便回宝月楼了,您好好陪陪皇后娘娘吧。皇帝看着她一笑,眼里又隐有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