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简道:妇人之见。准噶尔大患历康熙雍正乾隆三朝,七十余年,终于在皇上手里平息,这是多大的事!后续的国策之重是什么?回部回部,你明白了吗?回部的事如今是傅恒在管,这回部本就是傅恒赢回来的,你说傅恒会向着谁?
韩氏道:就算回部如此重要,难道我们金家无足轻重?爱新觉罗家难道就一点儿不顾念义州这些对他们世代忠诚的大家?当年大妹走后,皇上便给特旨选了小妹入宫,才不是你说的那样无情。我要去找傅清的夫人,托她去求傅恒大人,就是死马也要当作活马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金家败落,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十一阿哥没了额娘!老爷您不肯卑躬屈膝,我一个妇人,我去低头。金简长叹了口气,道:试试也好。
璎珞见二嫂来了椿树胡同,亲热地迎她进屋,二嫂将老夫人的各种嘱咐说了,又瞧了瞧她,高兴地道:你果然是好了,我瞧着你像是长胖了一点儿呢,傅恒一定高兴。为了孩子多吃点,嗯?你太瘦了。璎珞笑着答应了。二嫂于是把金简夫人来求自己的话和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璎珞听了便不言语。二嫂并不知道任何旧事,以为她是觉得此事颇为棘手,傅恒也不好办,忙道:璎珞,我也是受人之托,总要把话带到,我知道,此是大事,你和傅恒好好商量,断不要勉强。
璎珞皱眉道:二嫂,如果这件事会影响富察家呢?二嫂吃了一惊,道:璎珞,我没想那么多,真的那么严重?璎珞点点头,道:依璎珞看,这是皇上的意思,拿嘉妃开刀,其实意在震慑后宫所有想对容妃不利的人。二嫂本是爱新觉罗本家出身,叹了口气:唉,我明白,这宫里的事是真麻烦。璎珞道:二嫂,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去告诉金夫人,就说我试试,但他们也别抱太大希望。然后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再说道:这样二嫂你也不会难做。
二嫂离开椿树胡同,便直接去了金府。韩氏见她亲自跑一趟,受宠若惊,感激地道:谢谢襄烈伯夫人了!也谢谢忠勇公夫人!金家满门结草衔环,没齿难忘。二嫂道:她和傅恒也没有把握,说句不好听的,你们还是做好准备。韩氏道:我明白,她和傅恒大人有这个心,我们也知足了,这都是咱们家娘娘不争气,拖累了自家不说,还要叨扰你们富察家。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韩氏道:傅恒大人的这位新夫人我们都没见过,您什么时候给引见一下。二嫂心中明白,笑道:她呀,已作了喜,这一两年内恐怕都不方便见客,倒也不是有意怠慢人。韩氏道:原来是这样,真是双喜临门!恭喜恭喜!老夫人一定高兴!以傅恒大人这样的权势地位,子嗣真是多多益善,听说前头所出的那位小公子也奉旨入宫伴读了,皇上可真是看重傅恒大人!回头我便教人将贺礼送到府上,万望笑纳。
二嫂道:福康安啊,他如今在里头跟着容妃,也是皇上的恩典。韩氏听了不免心惊,心道:大人说的果然没错。于是道:这可是我们给富察家添麻烦了,弄得你们两边为难。二嫂道:我们只管试试,但这嘉妃娘娘啊,就算性命能保住,尊位恐怕也……但总不要连累了你们才好。韩氏心中十分难过,半晌,才道:小妹若是没事,我们也就保住了,就是小妹她那么要强的一个人,恐怕宁可没了性命,也不想让人看轻了。二嫂也叹了口气:那就看娘娘的造化吧,但愿无事。
嘉妃已被贬为常在,迁往北三所。景祺阁北边的北三所,自康熙朝开始就是冷宫,已不知多少妃嫔在这里凄凉死去,空留遗恨,因为经常死人,这地方就是在艳阳高照的白日也Yin气森森。窗户纸都是破洞,冷风直接灌入空旷的室内,梁柱上都是蛛网,榻上一副草席,一条破毯,进去就是一股子霉味。
嘉妃来了这里两日,便发起了高烧,一连两日不断地呓语,这一日更加滴米未进,直挺挺地躺在榻上,眼看大限已到。外面把守的太监见她这模样,司空见惯,乐得一边偷懒儿去了。夜里子时,从屋外进来两个人,一个人穿着黑斗篷,身形像是女子,一个人穿着太监的衣服。
那个太监拿着烛火,去榻上照了照,穿黑斗篷的女子便示意他出去。于是他把烛台放在榻边的凳子上,行了一礼,出去带上了门。这个女子掀了盖头,摇了摇榻上的嘉常在,迷糊中的嘉常在猛然苏醒过来,见有人坐在床边,就着亮光一看,不觉大吃一惊,道:皇后?!
那女子正是皇后那拉氏,正对着她微笑。嘉常在心里一阵发凉,冷声道:你来做什么?我要死了,来看笑话吗?那拉氏笑道:原来你的脾气没改!想想今日,再想想从前,你陷害令嫔的时候,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啊!嘉常在对她怒目而视,道:你到底想说什么?那拉氏好整以暇地道:本宫想说,令妃也好,嘉妃也罢,不过是这紫禁城里的过眼云烟,她走了,如今轮到你了。
嘉常在冷笑道:也许你就是下一个。那拉氏道:本宫?唉,你可知这是本宫第几次来这北三所吗?嘉常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冷冷地道:皇后娘娘尊享六宫,怎会来这里!那拉氏一笑,道:尊享六宫,哼,富察容音才是尊享六宫,结果她自己不要了,跳下去了。嘉常在听她语气森森,不觉毛骨悚然,面色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