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出了宅子的后门,走了一会儿,走到大街上,进了一家酒楼,他的亲随等在那里,见他进来,立刻便走上来。他说自己要在这里用饭,叫他也自己用饭,然后要了楼上的雅座,自己上去了。弘昼点了四菜一汤,看着却毫无胃口,这郊外小镇的酒楼颇为简陋,好在还算干净。他于是拿过酒来,自斟自饮。天寒地冻,烧酒灌入喉咙里,十分的辛辣,他被呛得淌下泪来。默默地坐了一会儿,想起那年,额娘抱着还小的他道:孩子,你不能争,不能争。自己还问了一句:为什么?然后他笑起来,道:为什么,为什么……然后轻哼了一声,摇了摇头。
海安看看床上的弘昼,低声问道:福晋,王爷这是为了谁?吴德雅本不该说,但心里实在憋屈得慌,冷笑了一声,恨恨地道:宫里那位。海安闻言,头顶响起了一个炸雷,宫里那位,她自然知道,和王府交好的只有承乾宫皇后。她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明白了自己和弘昼的第一个晚上的所有事,不觉流下泪来。
回去以后,直接去了吴德雅的屋子,佟海安也在那里。二人见他一身酒气从外面回来,都吃了一惊,吴德雅心里有数,忙和海安一起扶着他上床,弘昼笑道:紧张什么?我什么也没干,我能干什么?海安不知道他今天去做什么了,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吴德雅道:王爷,您歇会儿,醒醒酒。说着示意海安去厨房叫煮醒酒汤。
二人又说了约莫半个时辰,弘昼才告辞。那拉氏道:本宫不能常常见王爷,王爷一定要保重身体,在皇上面前小心行事。弘昼留恋地看着她,道:皇嫂也保重,一切有臣弟,您放心罢。袁春望就守在门外,于是被叫进来带弘昼去了。珍儿才走上来,道:娘娘,和亲王比皇上对您好百倍,您却一门心思对皇上,奴才真是不明白。那拉氏一笑,道:你是不明白。那依你说,本宫又该如何?我和他又能如何?珍儿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道:奴才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娘娘何苦对皇上那样在意,除了容妃,这位新令嫔他早就宠幸了,宫里却一直不知道。
吴德雅心里正自恼恨那拉氏,见海安流泪,心里一酸,觉得自己和她其实一样,并不比她强,不觉长叹了一口气,恼恨都消散了,对她道:这件事你绝对要守口如瓶。海安点了点头,道:福晋放心。福晋,您放海安走吧。海安没有孩子无牵绊,海安不想在您和王爷之间,
正说着,突然听外面一个太监问道:皇后娘娘,舒妃娘娘已用过午膳了,问娘娘什么时候可以上路?三人笑着对望一眼。袁春望在屋里道:娘娘还在午休,别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该走的时候,自然会去告诉你们。外面那钟粹宫的太监吓了一跳,忙道:是是,打扰皇后娘娘和袁总管了,奴才有罪,奴才告退。立刻走了。那拉氏这才叫传膳,匆匆吃了,才叫仪仗和队伍浩浩荡荡地启程往圆明园而去。
海安走了以后,她坐在床边,拉着弘昼的手,问道:和皇后娘娘说的怎么样?弘昼道:该说的都说了,没事儿。永瑛怎么样?吴德雅道:宫里王太医来看过,说不要紧,喝了药,睡了,王爷放心。弘昼点点头,一把抱住她,她挣扎道:王爷,王爷!放开!您喝多了!这时候海安回来了,见此情景,忙要退出去,吴德雅立刻叫道:海安,别走!又使劲挣扎。弘昼放开了她,道:海安也不许走,其他人下去!丫头们立刻全下去了,最后一个出去的带上了房门。海安心里十分难堪,看着吴德雅,吴德雅哼了一声,道:你还不过来。海安于是走过来,慢慢坐在床边。弘昼起身,从中间抱住了她们俩。
一时又想起,额娘死了以后,自己说去为皇考守陵,皇帝拦着不让他去,说要他振作,说他是自己的兄弟,是大清的和亲王。然后他又一笑,道:兄弟?和亲王?就是个笑话!笑话!然后将酒壶里的酒全部倒在自己嘴里。接着又笑了一阵,觉得心里畅快了不少,随便夹了几口菜吃了,才整整衣服,走下楼去,叫亲随回了前茅家湾的宅子。
深,他倒是不怕满八旗说话。弘昼哂笑:他自己就娶了汉女。然后两人对望一眼,会心微笑。
弘昼左拥右抱了一会儿,很快就睡着了,什么都没发生,吴德雅明白他昨晚因为今天要见那拉氏,兴奋得一夜未睡,不觉长叹了一口气,给他盖上被子,将自己外衣扣子扣好。海安也扣好外衣,然后走下来,跪在她面前。吴德雅心里有气,但她知道这不是海安的错,把她拉起来,道:和你没关系。
那拉氏道:本宫是不知道,容妃也未见得知道。珍儿点点头,道:她连孩子都怀不上,皇上自然更不会告诉她了,外面看着没事人儿似的,也不知她心里究竟急不急。正说着,袁春望进来了,听见了二人最后说的话,便笑道:依奴才看,皇上谁都不说,正是为了顾念娘娘,因为娘娘先有的孩子。拉氏温婉地一笑,她觉得袁春望说的有道理,她一直也有这个想法,心里不觉甜蜜。珍儿道:王爷对福晋是很好的,虽然他有好几个妾,他所有的孩子都是福晋生的,这比皇上可强多了。袁春望一笑,道:王爷怎么能和皇上比,王爷是王爷,皇上是皇上。那拉氏也笑道:你说的对,皇嗣是越多越好。但珍儿说的话让她心里十分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