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于是披衣起来。出了门,见德胜在外面,问了问,德胜说李总管一早回去休息了,因皇上半夜和他说,今儿不上朝,然后便笑嘻嘻地看着容妃。容妃不好意思起来,转身走了回去。德胜关了门,继续守在外面。
容妃钩起床帐,坐在床边,看着皇帝。外面还在下雨,屋内未点灯烛,光线也暗,炭火在三脚双龙耳铜熏炉的镂空后明明灭灭,发出幽幽的红光,还残留有香饼的气味。皇帝睡在杏黄被子下面,她的杏黄被子。已经快五年了,他每年入冬便用这幅被面。因皇帝不在自己居处幸别人,这被子虽在皇帝这里,是他们俩一起盖。李玉也真是善解人意,这些男人其实都比她心思多……想到这里不觉一笑。皇帝醒了,动了一下,睁开眼睛。
她于是笑道:怎么您今天偷懒了?皇帝移到床边,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放在她手上,她于是握住皇帝的手,然后掀开被子,便要躺下,皇帝道:坐着。于是她靠在床头的枕头上,皇帝将头搁在她腿上,她便自然地用手抚摸。两人待了一阵,她见皇帝一直不说话,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便道:皇上,昨晚上……
皇帝打断她道:沉壁!她于是不说了,继续摸皇帝的头。过了一会儿,皇帝道:真是委屈了你。容妃便笑:还是您昨晚说的那些?您就为了那些,不去上朝?皇帝不语。容妃于是温柔地道:臣妾早说过,关起门来,您不是皇上,臣妾也不是容妃,夫妻俩能有什么事呢?无非就是我们俩和儿孙,永琪马上便有第四个孩子了。皇帝道:可朕还是皇上,你还是容妃,朕乃天下之主,却不能给你……
容妃捂住他的嘴,温柔地道:沉璧早说过,只要您是沉璧的。皇帝还是不高兴。容妃继续道:皇上,您想想,当年在回疆,我怎能想到会见到您,就算入了宫,又怎能想到您会一直宠爱着我。您在“春耦斋”说的话,沉璧明白,但沉璧本不是宫里的女人,那些对沉璧都不重要。皇帝问道:假如你入宫后,朕没有一直宠爱你,你会怎么样?容妃一笑,道:平静地过日子。皇帝更加不高兴起来,道:原来你还是老样子,才会让阿依来。说着,闭上眼睛躺回枕头上。
容妃于是俯身下来,伏在他胸膛上,道:皇上,难道沉璧是别人对我好,我就会喜欢那个人么?您不是最明白。阿依,我昨晚就说过,那是我们俩关起门来的家事,您不是皇上,臣妾也不是容妃。而且您是沉璧的,沉璧绝不会将您让给别人。
皇帝心里转为无比欢喜,忍住欢喜,继续板着脸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能说……忽然顿住,不说下去。容妃问道:说什么?皇帝道:说在朕还没喜欢你之前,你就喜欢朕。容妃笑起来,道:沉璧那么说,您会相信么?皇帝点点头。容妃却摇摇头,捏住皇帝的鼻子。皇帝被她闹不过,睁开眼睛,拿住她的手,容妃一笑,亲在他脸颊上道:皇上,起来吧,臣妾饿了。
待二人吃了早饭,出门去到廊下,容妃抬眼看看天,伸出手去。皇帝走到她身后,搂着她。容妃的手淋湿了,反手擦在皇帝脸上,皇帝笑着避让,两人正笑闹,德胜来回,说:皇上,于敏中大人求见,现在前殿里候着。皇帝于是放开容妃,道:朕去去就来。德胜一瞧皇帝满脸是水,咕哝一声:哎呦喂!可了不得!立刻上来用袖子给皇帝擦脸。容妃还笑个不住,便道:您去忙吧,臣妾回去了。
容妃回到绮思楼不到两盏茶时间,才去阿依房里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回来,皇帝又带着李玉来了。容妃站起来,李玉便笑道:娘娘,皇上将奴才好骂一顿!说奴才和娘娘串通一气,算计皇上!您可得给奴才做主!容妃也笑起来,叫一旁的罕古丽退下。然后对皇帝道:皇上,您别怪李玉,我要做什么,他怎能拦得住?皇帝哼了一声,道:李玉下去。李玉立刻出去,关门之前还看着容妃笑。容妃也笑着对他摇摇头,然后去扶皇帝在榻上坐了,道:今天您真不上朝?那想做些什么?臣妾叫阿依上来给您行礼。
皇帝道:不用了。说着便要上榻。容妃于是蹲下身来,给他脱靴子,靴子脱好,皇帝说:拿纸笔来。
一切就绪,上了榻,皇帝要容妃坐在自己身前,叫她拿着笔,然后自己握着她的手写字。
青岩碧洞经朝雨,隔花相唤南溪去。一只木兰船,波平远浸天。
扣舷惊翡翠,嫩玉抬香臂。红日欲沉西,烟中遥解觽。
写完后,容妃念了一遍,却不认识最后一个字。皇帝道:读‘西’。容妃又问这写的是什么意思。皇帝便道:是说船家姑娘与爱人相招唤的情景。‘一只木兰船,波平远浸天’,是一幅境界开阔的江天图。船家姑娘扣舷唱渔歌,摇船时露出嫩玉般的玉臂。当红日西下时,她与他相爱的人一起,解佩相赠,以表深情。
容妃点点头,赞道:真好。皇帝看着她微笑道:《花间集》收孙少监词,但他的词风与‘花间’词完全不同。朕一直没想好该送你什么寿礼,先前见你在廊下接雨,想起这词来,就送这首《菩萨蛮》吧。
容妃立刻准备下榻谢恩。皇帝拉住她,道:好了,你生日那天朕走不开,爱莎和璎珞今年也来不了,你一个人冷清了。容妃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