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悬七星二曜,地分四极八荒。天之上,更迭有天外之天,地之外,一泓海水泄于芥子。五百烦恼,三千尘沙,诸法形色,不一而足,今日单讲四极之东极,有山名唤殷山,高可千仞,乱石险峻,奇峰逼空,正所谓:云脊易断,风音难调。
在那殷山之上,有一正统修法门派,曰觉天门,乃是三界初定时,由一世外高人所创,本为镇守下方阎浮界与上方虚空界之交界,后亦兼降魔平乱之职,传至今日,已是一十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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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初春,山色苍翠,薄雾遮霞,在通往飞云顶的一条小道上,两名少年弟子拾阶而上。这二人年岁相仿,服饰相近,只袍色一青一碧,其中青衣少年对碧衣少年道:“你再不快些,我们可赶不上点卯了。”
碧衣少年懒懒打个呵欠,道:“打什么紧,师父闭关,云霄师兄领玄道的师兄师姐们赴西极平定凶兽去了,门里寥寥数人,耳目颇疏。咱们抄这后山小道,最多晚个一时片刻,当值的泠风师兄又是自家人,还能吃了咱?”
青衣少年道:“泠风师兄要听见你这话,可有你好受。”
碧衣少年道:“此话风知云知、你知我知,师兄自是不知。他若知了,必是你这小儿告密,看哥哥怎么收拾你!”说着,故作恶形恶状扑向青衣少年,二人一阵嬉闹,便如柳丝春风,一时竟难舍难分。
心chao涌动处,碧衣少年忽道:“你说,泠风师兄与岳辰师兄真是那种关系?”
青衣少年道:“咱们修丹道者,需保持身宫洁净,不可与人行相狎之事,然君子相交,发乎情而止乎礼,泠风师兄便真与岳辰师兄心意相通,只不逾矩,师父也不会怪罪的。”
“逾矩么,那、我们这样可算逾矩?”
趁青衣少年不备,碧衣少年以双臂环其腰,两人神色渐迷,四唇贴近,正待相接,冷不防一阵草木窸窣,却将这曲碧玉意生生惊作了松风引^1]。二人往响处看,见一头年幼小兽自道旁欋木间钻出,摇头晃脑地跑了几步,忽而昂首攒足,毫毛倒竖,口吻中发出细细嘶鸣,一纵身,重又跃入山林之中。
“那可是沧澜师兄的鹰?”青衣少年仰头,朗朗碧空,一只斑毛爻鹰盘旋不去,隐有鹰唳之声随风入耳。
“坏了坏了!”碧衣少年一个激灵,猛地拉起青衣少年的衣袖,“我忘了泠风师兄临出门交代过,他若晚归,今日便换沧澜师兄当值,这下可真要‘懈惰簿上留大名’了!”
“你不早说!”
“”
两抹乍呼呼的身影转眼便消融于山色,只余空气中浅浅波纹,待这余波渐止,道旁草木里又是一阵簌簌。
“懈惰不思进取,犹刀下不识凶险,回头当严加管教。”不知何人分枝拂叶,显露身形。
闻其声澄朗温润,观其形玉山屹立,即便微微含愠,亦无损如泠风之清雅。在他身后,一名俊朗的年轻人背靠栖木,双手被缚,衣衫不整地盘坐于地,敞开的下襟间,一条孽柱直挺挺、楞怔怔地耸立朝天,模样十分窘迫。
“师兄,你可不能有始无终。”岳辰红着脸哀求道。
被唤之人闻言转身,露出摄人容颜,只见他貌如冷月,发似鸦羽,眉心一点朱砂,殷红夺目。
“莫急。”师泠风微微一笑,便如岭月破云、雪华初绽。他跨过岳辰腰腹,居高临下,将那昂藏蠢物纳于掌中,细细撸动。岳辰气息渐重,忍不住探首去吻身上之人,只觉唇舌芳香,津ye甘甜,阖上眼,脑中如有斑斓彩景,似花繁、似星移,赤橙蓝靛,南北西东,尽皆不辨,不多时,下体窐孔一酸,便飘飘然如履仙梯。
师泠风松开五指,呼吸亦有微微紊乱,他闭目凝神,压下内心躁动,复又睁眼,替岳辰解开腕上束缚,动作间,一点朱砂在岳辰眼下晃来晃去,晃乱了心神。
“昨夜好梦又误人?”见岳辰神游天外的模样,师泠风面有不豫。
“梦里”
“梦里你背生双飞翼,抟云游大空,谁人与为伴,氤氲不见容,茕茕心所系,眉间一抹红。岳辰,我都不知道你会作诗。”
岳辰赧然,搔首道:“大约总想着师兄,日有所思夜有所感而致。”
听了这话,师泠风面色稍霁,道:“不管梦中所系何人,你白日所思所想都只有是我。”他以手拈发,拂下一根长长青丝,双手绕到岳辰脑后,缠于束发带上。
岳辰阖眼,听凭对方动作,耳间只听得远水漱玉、清风入林,不觉已微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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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山诸峰,最高峻者鸾明,因有青鸾衔珠之圣迹得名,灵气充沛,四季殊无冰雪。飞云顶原是鸾明峰一小峰顶,于百年前遭天雷波及,被削作了平顶。此后光Yin荏苒,草木复生,闲云踏乱石野渡,雾霭共流岚烟横,倒是自成一处奇景。
岳辰随师泠风沿山路上行,没多远,遇一人缁袍缓带,迎面逆路行来,但见其长发未束,半边脸颊被乌发遮盖,走动时隐隐可见掩于发下的骇人疤痕。
“墨旸。”岳辰认出来人,开口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