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会在这里多半是跟着他们进来的,看他僵硬的身影就知道了。
周悬立刻低声骂了句,而他旁边的戚江渚已经站了起来,快步往那边走过去。
服务生又说了一句,他还是没听到,忽然身后沸腾起来,切换音乐的间隙他听到一声短促的口哨声。
夏隽仓促回头看了一眼,接着便看到两个年轻男人抱着亲在了一块,这种亲吻方式夏隽只在电视里看到过。不,不够准确,他只在电视里看到过异性情侣拥吻。
他一抖,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欢呼,除了夏隽。夏隽又陷入了被人群推搡的困局,忽然胳膊被拽紧了。
夏隽慌张地挣了一下,对方很用力,挣扎的半途他借着一闪而过的光亮看清了戚江渚的脸,在那之后他不动了,沉默着任由戚江渚一路把他拽出了酒吧,又塞到了车上。
“送你回家。”戚江渚扣紧安全带说道。
夏隽极为缓慢地应了一声,低着头,耳边轰隆隆的音浪全部退去,恢复了平庸的安静。车子平稳地前行,戚江渚在给被他抛在酒吧的周悬打电话,内容夏隽已经没心思去听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在酒吧里注意到的那些细节,那家名叫horizon的酒吧,它的与众不同之处,大约在于客人都是男人……
第十六章 不特别
这些意味着什么?就算夏隽在酒吧里一时想不通,这时候也能够明白,horizon是一家同性恋酒吧。这个词汇对于他来说其实不陌生,这个时代的信息流动速度极快,内容庞杂,能够接收到多么偏门的知识都不足为奇,甚至是如果愿意在网上检索,他就可以知道江州到底有多少家这样的酒吧。
在此之前这些都不过是书中写过的,网上偶尔会浏览到的内容,是可能被编造和虚构的故事,离他极其遥远。对此他不需要去做任何判断,因为都与他无关。可是夏隽的这一套到现在彻头彻尾的失效了,他意外进入了他们的领地,惊愕地发现戚江渚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这个认知使他的手心开始出汗,冷得他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戚江渚抬眼看了看后视镜,见夏隽抿着唇,嘴上的血色退了个干净,脸色也是发白的。他以往也保持着这种沉默,但现在在夏隽身上瞧不见半刻的放松,他在警惕在防备。
“冷吗?我把冷气关小一点。”戚江渚说道。
夏隽没应,直到戚江渚重新调好了温度,在戚江渚以为他不会开口了,猛然问道:“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胸腔被汹涌的情绪挤得发痛。同性恋在夏隽眼里是可怖的,可怖的程度大约与他被骂成是野种平起平坐,它们其实都只代表了一件事——与众不同,它代表了和大多数不能一致。
至于最后它所导致的一系列后果,夏隽比谁都更加清楚,他被唾骂被排挤的罪魁祸首是因为他是疑似的野种,因为他没爸没妈,因为他不合群无法和别人交流。因为这些特别,他的痛不欲生仅供其他人来快乐,而那么多人的快乐需要从夏隽这里索取。
只有平庸是绝对的安全,容易被别人全盘接受,因此夏隽尽可能地坚守着他的平庸,谨小慎微地维系他与他人之间建立起来的难能可贵的关系,也努力在夏执鸣的新家里寻找不显眼的位置,不断地摸索着他该存在的定位,努力的不多余不特别——
他想要的普通也是要加倍再加倍小心、努力才可以握住的,而戚江渚却一脸平静地松开了手。
夏隽不能接受也不想认可,他惊慌失措的理由很明确,因为这个人是戚江渚,他不愿意戚江渚去面对那些他受够了的恐惧,如果可以,他想放在戚江渚眼前的应该都是最好的东西。
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尽管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忘了他在戚江渚这儿的定位,所以夏隽的发问没头没尾,并不坚定,他的情绪四处冲撞,说是发问其实他只是在问他自己,自己和自己较劲。
戚江渚看出了他的不坚定,他没有回答那句不合时宜的发问,而是选择了另外一个话题温和地提醒道:“回去好好洗个澡,身上的火锅味很重。”
他不是想要隐瞒或者粉饰太平,而是他不想让夏隽惊恐的情绪顺着那句发问继续延伸,那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夏隽恍然抬头看了戚江渚一眼,车子已经停在了小区门口。夏隽下了车,戚江渚把车窗降下来,像平常一样对他说再见,随即夏隽又听到戚江渚说道:“今天的事,你可以当作没看到。”
他没想到戚江渚会提起这件事,夏隽直愣愣地看着戚江渚,他很想从戚江渚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来,最后他只看到戚江渚朝他笑了一下,声音轻轻的。
夏隽心里横冲直撞的莫名情绪都被搅成了酸涩。
回去的路上戚江渚给发疯的周悬拨了通电话,那边刚接起来气急败坏地抢白说道:“你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我和温老师在horizon等了你半个小时!”
“帮我和温老师说声抱歉。”
“要说你自己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