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迈开蹄子往前走。
姜桓走在一旁,道:“你先讲讲情况。我上回见那小姑娘还活蹦乱跳,怎么突然就出事了?”
林少酌回道:“实不相瞒,倘若我们知晓原因就好了!自七年前一役,夫人身体大不如从前,如今病重倒也有迹可循。但二小姐尚且年幼,我们唯恐她受半点伤害,一直小心照顾,别说磕着碰着,便是掉了根头发,大家都会心疼的。”
素来温和守礼的少年,这会连半分维持礼数的笑意都挤不出来了。
他攥紧双拳,嘴里发苦道:“我们家所有人都看了遍,药也用了,针也施了,什么法子都用了,二小姐就是醒不过来。”
姜桓闻言挑了挑眉,若有所思道:“听你所言,倒不像是病症。”
林少酌沉声道:“大小姐也是此言,我们都怀疑有人以邪术暗害二小姐!是以才传信学宫,请道君携流梦琴来这一趟,既是为了用琴声唤醒二小姐,也是为了溯梦探查。倘若真是有心人所为,我林家上上下下誓不罢休!”
兰溪林氏出了名的温和心善,脾气极好,能把他们家逼成这样,也是不容易了。
众人皆点头,纷纷应和。
姜之梦愤愤道:“如若真是有人故意害林二小姐,未免太狠毒了,她才七岁啊!”
吴双涯想了想,道:“我记得我以前来你们家玩,小丫头就总喜欢缠着人讲她自己做的一些奇奇怪怪的梦境,不过从未有过噩梦。”
风越辞垂眸未语,抚着铃铛,化出了瑶琴。
说话间,便至杏林深处,一群林氏子弟围在屋外团团转,个个面色焦虑,忧心忡忡。
“道君!”
“道君您可来了!”
“快快快,赶紧散开让道君进屋!道君,您快请!”
诸人齐齐见礼,齐齐退开,终于松口气,见了几分喜色。
姜桓扶风越辞下来,风越辞叫青牛在外等候,携琴入内。
姜之梦等人都担忧地站在门边,探头看向屋里,没有全部涌入打扰。
林烟岚正趴在林冬灵床榻边,听到动静立即起身回头,眼圈红得吓人,却仍然镇定着,未有失态,一一见礼:“道君,诸位。”
姜桓抬头去看床上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起来昏睡多时,小脸瘦了一圈,可脸色仍然红润,如同平日里安睡一般,只时不时地浑身轻颤发抖,口出呓语。
的确像是被噩梦魇住了。
不及寒暄,风越辞看了一眼,当即置琴于桌,端坐抬手。
一声琴起,清扬回荡,泠泠作响,听得人不由自主端肃容色,神念俱净,随即琴声一转,渐渐回落。
林冬灵忽然睁开双眼,大口大口地喘气,转眼又阖眸昏睡了过去。
她身体上方显现出了一片浓雾,其中隐有画面,却不甚清晰。
林烟岚神色急切,喃喃道:“冬灵。”
风越辞指尖连动,琴上浮起细碎流光,灵力逸散连接画面,渐渐驱散浓雾。
众人皆看去,只见画面上出现了一只高口玉壶,形似玉瓶,其中有杏树木枝延伸长出,开满雪白的杏花。
但只一瞬,画面烟消云散。
琴声骤停,风越辞按着琴弦,眉眼微拢,浮了一层细碎的冰霜。
姜桓立即握住他手,输送灵力,林烟岚亦上前为他抚脉。
风越辞示意无碍,而后轻声道:“玉壶杏林。”
林烟岚道:“……玉壶杏林乃昔年兰溪城信物,我们兰溪林氏虽为兰溪城后人,却从未见过信物啊!冬灵梦境中怎会有玉壶杏林?”
风越辞道:“林姑娘,冬灵自小到大可曾受过伤,流过血?”
林烟岚道:“未曾。”
姜桓眼神微变,忽然走到床榻边,在林冬灵手上划了一道小口,而后竟不见半点血迹。
林烟岚道:“姜公子!”
风越辞道:“林姑娘莫急,你可知‘无常梦魔’?”
林烟岚怔了怔,喃喃道:“与无生Yin魔同为四魔将之一的‘无常梦魔’,我自是知晓,可这与冬灵有何关系?道君,我糊涂了。”
风越辞道:“书中记载,梦魔一梦,假亦作真。天境之战中,梦魔从不伤人,然其所到处,无人不入梦。”
梦外烽火硝烟,战乱四起,梦中太平盛世,安逸美满。
那时许多人反而期待着梦魔的降临,给予他们永不再醒的美梦,不必再面对生离死别的绝望与痛苦。
是以后人评价,四魔将中,梦魔最是温柔。
林烟岚不知为何心中发颤,蹙起眉头道:“上回吴二公子邪祟入体,乃Yin魔所为,莫非冬灵这回,是梦魔作怪?四无奇境又要出现了吗?”
姜桓道:“只怕这回的情况还要特殊些。”
风越辞静默片刻,起身唤道:“云起。”
叶云起道:“在。”
风越辞道:“需借‘幻生魇珠’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