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不是好话,令人畏惧。
润玉轻声道:“……父帝?”旭凤亦是皱眉。
“过去看看。”他道,手心不觉有些出汗,两人凑上前去,自窗户一瞧。那屋内布置的十分朴素简单,东西倒是俱全,床上躺着个孩子,看面貌似有七八岁,这夜间chaoshi寒冷,他也不怕,被子只盖了个小角。他眼睛阖着,睫毛微抖,显是不愿就此睡去。床边坐了个嬷嬷,老眉老眼的,看着十分严厉。
润玉奇道:“怪了,我似乎……我见着孩子,便似乎觉得有些熟悉似的。”他回头一看,见旭凤脸色古怪,似怒非怒,脸上带着薄薄一层愠色,又不止如此。“怎么了?”
旭凤嘴唇扭动几下,却什么声音都吐不出来。他过了半晌,那屋子里的二人都静了下来,他才咬牙切齿地道:“那孩子——那孩子真身是条金龙。”
润玉一愣,心里模模糊糊升起些古怪的预感来。
旭凤下颌处一条筋咬得紧紧的,像是要咬断牙一般,他手捏成拳,用力得指尖泛白。过了一会儿,他才忽然冷笑了一声,道:“……父帝亦是一条金龙。”
第二十七章 (二十七)
旭凤脸色Yin沉,润玉虽不清楚其中的关窍,但却是极了解旭凤的,知道他虽然平日里跟锦觅鎏英动不动就叽叽歪歪横眉竖眼,但到底是因为他们关系亲近不设防备的缘故。旭凤本身一片赤诚,素来是很少真的动怒的。此刻见他变了脸色,便也不说话,只挽了旭凤的手,发现这凤凰的手心都是冷汗。
“回去了。”他轻声道,“凤儿,我们走吧。”
旭凤脚跟生了根似的,咬牙道:“我……他……”
“回去吧。”润玉道,“你现在在气头上。”他来时是旭凤牵了手,一步三盼有说有笑地来的,回去时却反了过来,成了他牵着旭凤,旭凤失魂落魄,霜打了似的,被兄长牵着乖乖的走了。
旭凤浑浑噩噩的,母亲荼姚、锦觅、洛霖、梓芬、簌离,这许多人的形象都在脑子里明晃晃地打转,有的是隆妆之下一张哭花的脸,有的是画上顾盼生姿的一抹笑,有的连脸都没有,就只是风中的一声叹息与呜咽。这许多人,这许多人!这许多人的悲苦命运,开端竟都是同一个人的利欲熏心。
天帝座下,谁人不苦?可笑他也曾千年万年的称那人为“父帝”,心怀敬意犹如凡人仰望太阳——他根本不配!太微罔顾妻子人lun,害了这许多女子却还不够,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竟还有不知多少梓芬簌离!这样的人偏偏是他的父亲!旭凤双目圆睁,头皮发麻,只觉热泪滚滚的在眼眶里打转。这身体周遭的热度都被吸走了似的,叫他从脚底升起凉意来。这世上一片黑暗,只有眼前这个白衣人身上散发着融融的光,只是这光曾也差一点灭了。
他不由得将润玉的手攥得更紧了些——这世上,这世上唯有润玉同他是一样的,他心底所受的这般痛,唯有润玉是明白的。这世上,他唯有润玉,润玉也唯有他。因为他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他们都是太微追名逐利之途上的战利品,亦是牺牲品。
他稀里糊涂不知道跟着润玉走了多久,再抬眼时,两人已经站在厢房门口了。润玉从头到尾没回头看过他一眼,旭凤心中凄惶,叫了一声:“哥……”
润玉轻轻应道:“嗯。”说着仍旧牵着旭凤的手进了房,又将门掩了,还没来得及开口让旭凤设个结界,就被从背后抱了个严实。“怎么了,委屈了?”
旭凤也不答话,他十分想哭,可愣是哭不出来,许是真叫润玉说中了,他这么大人了,眼泪已是流干了。
他是正室嫡子,润玉虽非荼姚亲生,可在旭凤出生前就已经在天界,旭凤眼里他和一母同胞也没有两样,他在父母之事上线条又粗,故而对太微招惹梓芬、簌离一事从无太大实感,只觉得父亲德行有亏,却并没仔细想过如何有亏;润玉一事,他更多是怪母亲荼姚,觉得她心思太狠太毒,可现在想想,若无太微行事不端在前、放纵不管在后,荼姚又怎能嫉恨交加,杀了簌离还不够,还要屠尽洞庭水族?他从前是天之骄子,不识爱恨,如今才知道爱极了一个人是何等滋味:怕他伤了怕他难过,怕他厌弃亦怕他变心,患得患失许多绝无可能再去招惹别人。爱的另一面就是怕极痛极,如此说来,太微是从未爱过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天下女子纵是多温柔体贴、热情似火,在他眼里都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供算计践踏的草芥。
他竟是这样的人的儿子!
旭凤想着,脑子里乱糟糟的,轰隆隆直响。润玉牵了他手引他去床上坐下,又去倒水,旭凤仓皇道:“你去哪?别走——”润玉去而复返,将一个温热的茶杯塞进旭凤手里,自己亦坐到旭凤身边,轻声道:“旭凤,你和我说说吧。”旭凤抬起头,见他神情平静,心中又是一阵难过——他此刻的痛,几百年前润玉便受过,此后生母身死、又要背负三万洞庭水族的性命,润玉那是怕比他此刻要更加悲痛;旭凤只是羞愧,润玉怕已是在那一日就心如死灰了。可笑他竟现在才体味到,可笑他——他体味到时,润玉已经把那前尘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