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被贯在地上的时候,浑身哪都疼。他觉得自己就像回到了藏苏里那会儿,疼得就只能蜷缩在地面打哆嗦,可他却是在高空中,被几只鸟儿翻来覆去的折腾,就算失控向下坠去,都会被锐利的爪子咬住羽翼,轻而易举地抡上高空。
他就像学校里那几个被针对的学生,狼狈、畏畏缩缩,却暗自咬着牙,快被绝望吞噬的眸子燃着光亮。
安逸隐隐觉得自己不该是这样一只羽翼瘦小,羽毛干涩的菜鸟。他脑海中总是闪过几个片段,在那里他是一个纯粹的人类,总是坐在一个有很多人的大房子里,睡在铁架床上。
可现在他常常被赶出自己的巢xue,更多时候只能瑟缩在冰冷的岩洞里,用渴盼的眼睛仰视对面高耸的巨树。
所以尽管他知道自己只要一靠近她,就会被暴怒的同族变着花样恶劣地戏耍,仍是犯贱地凑了上去。
“康生,你怎么就学不乖呢?”那位羽翼强健的朔鹰在空中扭过了身子,化作人形将安逸锤到了地上,“那是朔林最美的树,而你只配回到你的岩洞里去。”
安逸耳里都是族人对自己丑陋兽型的嘲笑,沉默着又变回人形,瘦削的下巴密密的全是冷汗和混杂着血与尘土的污渍,双眼也失神地向上翻着。他的眼黑淬着毒一般,但这几个族人早摸清了他几斤几两,对此也浑不在意,冲被压在地上的安逸放肆地讥笑。
末镰骑在他的身上,温热的大手虚虚抓握着安逸的脖子,到底没下重手。这家伙确实是个耻辱,可怎么说他也确实是朔鹰族。不应当自己亲自动手,末镰笑得残忍,被烧毁的半边脸扭曲着。
康生的父格是朔鹰族的叛徒,他带着自己的领地投奔了鹏族,反过来把朔鹰族赶进了朔林。末镰脸上的伤就是羽族内战爆发后遗留的悲痛。
身上的重量离开了,安逸还没缓过劲来,就被末镰抓上了高空。
那巨树就在身下,泛着莹绿色泽的叶尖在风中颤抖着。安逸感觉到自己在坠落,他奋力一挣,在空中又化作朔鹰,扑打着短小的羽翼将身体撑了起来。
近了,更近了。
安逸听到末镰在身后的怒吼:“康生,你敢?!”
他不屑地扯起一边嘴角,一头扎进了茂密的树冠。终于清净了,安逸想着,眼前便又是一片漆黑。
康生闯入巨树内部在羽族产生了不大不小的震撼,没有人能接近那棵树,除了康生,一时间流言四起。羽族族长开始慌了,他命令朔鹰族将人擒下来,却未曾想更大的灾难已然来临。
天火熊熊,最年长的兽人也没见过老天如此的阵仗。一时间逃窜的逃窜,等死的等死,整个世界遍布了伤痕与哀嚎,平地塌陷,山峰拔地而起,血与泪淌在嶙峋的山地上。
朔鹰族是最早遭殃的,一块陨石摸夜而至,整个朔林被夷为平地,朔林所在的一块地方更是深深陷入地表,成了后来的密棘谷底。
而那棵灾难之中仍屹立不倒的巨树,就慢慢被神化了。幸存的兽人又回到这片凄惨的土地,他们绕着神树搭建房屋,各族人聚拢在一起,每年都会在神树下方行祭祀之礼。
那会儿的祭祀礼节简单粗暴。虎族做大,为首的赤虎德敖献上他所猎得的珍奇凶兽,石刃扎进大动脉,滚烫的血ye流经祭台刻下的纹路,流入土地犁出的图腾之中,其中蕴含的灵能便滋养了大地,所经之处繁花盛开。
大浩劫之后,兽人渐渐发现灵能的存在。掌握了探寻灵能之能的兽人开始探索,最终发现了灵脉所在——深扎地下,却又横亘方圆千里的神树树根。最初的根须缠绕上周边的树根,以此为媒介,根牵着根,承载着年代的印记相互依靠,将灵能编织成一张大网笼罩了大地。康生所沉眠的那神树,便是最初的灵脉中心。
安逸自康生的身体陷入沉睡之后,就漂浮在了空中。他亲眼目睹夹杂毁灭性的火种穿身而过,大地如被重塑,也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场幻境之中。
是的,幻境。
他亲自走过了最初的羽策康生的前半生,看样子也会在康生醒来之后再继续走他的后半生。尽管之前的康生还是朔鹰,但朔鹰被灭族了,“羽策”这个名号,看样子就是后来康生才被冠上的。
安逸天天在神树上空飘荡着,自然也将兽人之后的变化收入眼底。他也是第一次从外人的角度观察着康生的兽型。也是,自己的兽型
在树叶包成的树茧之中,安逸看着康生的羽翼日渐庞大,从最初的瘦小委顿变得宽大威猛;那干涩丑陋的羽毛也变得黑亮健康,翎羽边缘也总算获得了它应有的锋锐,猩红的缘线更是凸显了其不逊于狼牙虎爪的攻击力。康生的鸟喙原先不弱小,可现在却在宽大羽翼的衬托之下,显然降低了它对敌人的威慑力。
难怪会被称作羽策。
安逸继续往树下看,那里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男人就经常出现在安逸的视野里。他不羁的黑发,狂傲霸气的红瞳,以及钢铸一般的壮硕身躯,都在安逸的脑海里占据了一小块地方。他看着德敖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