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如此殚Jing竭虑,恐怕不仅是想要我的命这么简单。”
他眼帘半阖,从至高处俯瞰整座崇宁城,万家灯火映入他漆黑的瞳孔,站在这个位置,仿佛真的可以源源不断给人提供无所不能的勇气和力量。
“你是想让整个无妄宗,甚至整个江湖,来给师祖陪葬,是么。”
庞叶捂住脖子低低呛咳两声,施施然站起身,伸手为自己整理衣襟,保证好自己的风度后,这才叹口气道:“你只说对了一半。”
“不仅是无妄宗和江湖,我还要让躺在皇宫里的那位,给我师父陪葬。”
隋简蓦地从这句话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刻骨寒意。
庞叶走到隋简身边,垂眸睥睨脚下的崇宁城,闲聊一般开口道:“你知道这地方叫什么吗?”
隋简不作声,庞叶也不觉得尴尬,他仿佛只是随口打开一个话匣子,并不是真的想让隋简回答。
庞叶自问自答道:“这座前所未有的高塔名为触月,是二十多年前,皇帝特地为一个求而不得的人打造的,算是他痴情的证据,你猜猜那个人是谁?”
一阵冷风吹过,隋简的声音被风声刮得有些飘忽,他晦涩开口道:“总不能是师祖吧。”
庞叶转过头看他一眼,被他的话逗得吃吃的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都加深了几分。
此刻他们仿佛不是站在高处不胜寒的触月楼,而是在无妄宗,庞叶的百草居里,师叔心血来chao给师侄讲一个久远的故事。
趴在危险的防护栏边,庞叶渐渐止住笑声,低叹道:“若真是你师祖,这片江山可早就易主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他斜睨隋简,云淡风轻道:“是你那位小朋友的亲娘,祝锦云。”
隋简的瞳孔剧缩一下。
与祝麟在一起的时光里,隋简从未听到过他提及自己的娘亲,但对于当年江湖上第一美人的大名,他多少还是听说过一些。
传闻当年祝锦云年芳十六,上祝府提亲的人就已经能一路排到皇城脚下了,虽然未曾亲眼瞧见过,但单看祝麟就知道,传闻绝不是夸张。
更不用说祝麟体内只流淌了一半祝锦云的血ye。
当年皇帝痴心祝锦云的结局已经寄托在这座触月楼中了,隋简蹙眉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庞叶摇头晃脑,拖长声音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一开始烛龙教不是魔教么?”
隋简安静地点点头。
“那时候烛龙教还不是烛龙教,叫烛龙山庄,也算是个正统的江湖门派,后来万征琮那傻小子死缠烂打追到了祝锦云,自然遭到某些人的嫉妒。”
“生在皇城的人与生在江湖的人从根本上就是不同的,江湖人得不到就是得不到,好歹洒脱,可他是谁,他是皇帝,在他眼里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何况一个女子。”
隋简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刻薄的想,皇帝又如何,不过是个没本事追人又刚愎自用的家伙。
庞叶嘴角挑起一个讥诮的弧度,轻声道:“当他站在触月楼之巅的时候,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呢?”
隋简偏过头觑一眼脚下的万家灯火,隐约能猜到几分。
你瞧这片景色,多么兴旺辉煌。
这座欣欣向荣的崇宁城是我的,繁荣昌盛的元武国是我的,百姓子民是我的,整个天下都是我的。
我手握无与lun比的权力,将他们统统踩在脚下,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可我竟连个女人都得不到。
既然得不到,不如干脆毁了罢。
皇帝最开始建这座触月楼时可能没想那么多,可当他踏足顶点,可以眺望到更远的地方,他突然就不甘心了。
庞叶接着道:“他派人偷偷潜入江湖,找到与烛龙山庄有私仇的那些门派,威逼也好,利诱也罢,终是挑唆得他们到烛龙山庄闹事,活生生逼死了万老庄主。”
这手段何其眼熟。
庞叶唏嘘道:“从那以后,世上再没有烛龙山庄,却多了个名为烛龙教的魔教。”
听到这里,隋简手下的力道没控制住,他掌下那片防护栏瞬间碎成齑粉。
庞叶仿佛没看见一样,无知无觉的继续道:“无相功想必你也见识过,万征琮为了给他爹报仇,日夜不怠地修习无相功,他太急于求成,终是走火入魔,遭到无相功反噬,最后性情大变。”
后面的事不用说隋简也知道了。
万征琮屠戮当初逼死他爹的那些门派,手段极其残忍,后来被以长青老人为首的各大门派围剿。
那场大战中,万征琮,长青老人,以及各门派的弟子死伤无数,谢寒子也是在那一战受了严重的内伤,给无妄宗日后的衰败埋下隐患。
祝麟的娘亲因为万征琮的死伤心欲绝,祝麟才从出生就背负了满身的血海深仇。
然而这一切,到头来,竟只是为了那个站在万人之巅的人的一己私欲。
这么多人的性命在那人眼中不过是蝼蚁,即使血流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