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海脸上显出了茫然的神色,期期艾艾地解释:“她家桃园找人干活,我过去帮忙的。那个桃树,老师说能在我们寨子里种。桃子很甜。”
其实是他不愿意回家乡面对父母。他不知道要如何解释阿依莫抛弃他的事。他也不想在农场里待着,过年大家都回家了。方主任倒是想找他去唱歌跳舞呢,他哪儿来的心情。跟着在农场认识的周秀萍回家打工,消磨时间顺带着挣点儿钱,挺好。
陈凤霞傻眼了,一言难尽地看着拉海:“你请问你俩又是掺和到一起的?”
拉海的脸红了,舌头都打结:“她,她说要给我当老婆,跟我回家。”
陈凤霞直接叫气到无话可说。换成旁人,估计这事听着像天方夜谭。可是对方是拉海,就似乎又顺理成章。
他被未婚妻甩了,他伤心,他更苦恼没有老婆了他要怎么跟家里的长辈交代。现在有人主动跑过来说要给他当老婆,他终于可以有现成的人推到父母面前交差了。
此时无关乎风月,关系的是男人的自尊。
陈凤霞直接放弃了拉海,因为这桩天降奇缘对他来说毫无风险。啥功夫不费,白得一年轻漂亮家里还挺有钱的老婆,是多少男人的梦想。他有什么好不乐意的呢。不要跟他谈什么婚姻的责任与意义,人家的目的能达成就行,扯这些有的没的关他什么事。
陈老板槽多无口的对象是周秀萍。姑娘,你当是三岁小孩玩家家酒吗?两只脚长在你身上是为了让你独自行走,而不是叫你脚一抬就跟着男人颠颠儿地跑。你这样记吃不记打,早晚有一天连尸首都不晓得埋在哪里。
但这些话她不能说,不是自家的孩子,她说了没的遭人恨。天底下的糊涂蛋多了去,她白给自己找一仇人做什么,吃饱了撑的。
陈凤霞唯一能拿出来说道的就是:“不要冲动,凡事细想想再做决定。再说了,我记得今天拉海才十九岁吧,就是想在一起,也得到法定婚龄。”
陈大爹和陈高氏前头没能插上话,现在是什么话都不想说。这二十岁的人做事跟个七八岁的小孩一样,他俩说啥。再者天都这么晚了,还能跟人挑灯夜谈不成,明天他们都还有事呢。
陈高氏就招呼周秀萍:“行了,天都这么晚了,将就着对付一晚,有事明天再说。”
至于拉海,山里郎在这边小区也有机动宿舍。陈凤霞给他拿了成套的新毛巾和洗漱用具塞到人手上,想了半天还是点了一句:“秀萍家是独养女儿,他们家不是出嫁而是要招女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别做梦白得一媳妇了。对男人而言,讨老婆和做上门女婿,那意味可是天差地别。
陈凤霞自己洗漱完了跟丈夫打电话,她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讲。头一条就是,以周秀萍目前的情况,还是不要想招女婿的事了,因为根本没什么意义。人家招女婿的前提是女方能撑门立户,可就这姑娘,起码现在距离这四个字山遥遥水迢迢。
不要提什么现在男女平等之类的鬼话,要真如此,为什么是娶进门和嫁出去?男女婚姻,单是入赘这一条就足够将百分之九九以上条件尚可的男人摒弃在外。因为入赘=吃软饭才是社会主流价值。甭说什么真爱无敌,为了爱情可以委屈自己。听听,男方进女方家门就是委屈了,这日子还怎么过?
就周秀萍的情况,当务之急不是急着找上门女婿,而是赶紧自己立起来。这个立不单单指自己干活挣钱,更重要的是自己别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哦,人家骂你不值钱,没男人要,你就慌不迭地随手拽个男人出来证明自己是有人要的。你是摆在店里卖的东西啊,有人要才有价值?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上赶着轻贱自己。
真要有点血性,谁敢在你面前伸手指头,直接掰断了他的手,把人打出门去。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在你面前叽叽歪歪。
要怕惹事,那就别让人进你家的门,或者索性当他放屁。哪样都比现在犯糊涂强。
郑国强听他老婆咬牙切齿的声音,赶紧安慰人:“别气别气,好不赖赖的,把你自己给气坏了。行啦,这种事情只能靠自己,外人插不了手。”
陈凤霞听到“外人”这两个字的时候,火气更大:“你说那个媒人是不是有毛病啊,由得她嫌好怠拐的。哦,男方条件这么好,她怎么不自己要啊。贱吧兮兮的,就看不得人家过太平日子。”
郑国强被逗笑了:“她自己要不了啊,她就是有女儿,人家不招赘也要不上。嗐,回头我跟周大哥讲讲,其实招不招赘也就是那么回事。现在独生子女这么多,只有女儿的人家难不成还个个招赘?也不现实。为了招赘,放低了条件,那找上门的能有多好的人才。”
难听点儿讲,特例不考虑,眼下的社会现实就是不到迫不得已,一般男人绝对不会去当上门女婿。大家默认的是家里实在讨不上媳妇的,才会让儿子去给人倒插门。
陈凤霞感觉这事不能细想,一想就要想到男女平等的问题上。而这种宏大的主题又岂是一个晚上就能想明白的。白的搭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