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更难得的是,这位坐下之后掏出了一本练习册, 哗啦啦翻到后半本,很自然的从覃莳的笔袋里抽了一只笔就开始埋头做了起来。
张莹滢瞠目结舌,刚她特意看了一下封皮,那是初二的化学册:“没想到持续时间居然如此之长。”
上学期末,这人年级倒数。
公布了成绩发奋图强了几天,张莹滢原本以为他也就那几天学习劲, 毕竟学渣也不是一天练成的。却没想到开学了这人还在努力,这是真的要洗心革面?
张莹滢不由问:“你哪来的这么大的动力?”
陆哲抬眉瞥了她一眼,视线从她的身上飘到了目不斜视的覃莳身上,而后意味深长的收了回来。
张莹滢了悟:“那你可要加油了,今年听说分班考试提前了。”
“分班?”陆哲一愣。
张莹滢也愣了:“你不知道?”
陆哲确实不知道。在他上一世的人生里,这一段的时光是空白的。他没有经历过正常的分科、分班和升学,也不知道正常的流程应该是什么。
但知道将会分班的这一刻,他却能很快猜到覃莳应该会选择什么。
如果背诵会倒扣,刷题却不会,覃莳显然会选择更有益于刷题的学科。文科涉及背诵太多,刷起来更费笔,她大概率会选择理科。
课间Cao的时候,陆哲抽出了一张初二化学卷。他对覃莳说:“其实应该给我一点奖励的。”他说话惯常缓慢又低沉,显得每个字的气压都趋近于临界的边缘。但最近他偶尔会更换一种说话的方式,微微的加快,咬着最后那几个字的时候尾音也跟着微微的上扬,削弱了冷淡的气场,平添了一种属于少年的飞扬,还有一点诡异的不知从何处而起的娇嗔感。
跟他大佬的气质搭配起来,显然十分违和,覃莳后脖子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过于敏感。
覃莳摸着脖子对他说:“你想要什么奖励?”
陆哲深深瞧了她一眼:“你得自己想。”
覃莳点头:“好,我想。”
不开杠的时候,气氛就可以和谐美满。陆哲有意识的调整着声线,他的语气不再低沉向下,而是有了微微的昂扬。因着这一点点的昂扬,似乎连生活的轨迹都开始向上。
他摊开卷子看了看时间,计时开始便开始答题。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心无旁骛的栽进习题的海洋里,现在虽然说不上徜徉在内,但总算找到了一丁点的乐趣。
世间万物,于世浮沉,有很多的事与愿违,也有很多的憾而不得。
即使做了很多的准备很多的努力,但终究不能诸事得偿所愿。
可在这世间仍有一处净土遗世独立,被拱立守卫。高耸的象牙塔或许是这世间唯一能够求仁得仁的地方,不问来处,无视过往,每一寸辛勤和努力都能得到回报,每一份耕耘都可以看见收获。
一切全然可控,一切公平公正。
人生的另一选择,原来是这个样子。不需终日筹谋,也无需终日殚Jing竭虑。
唯一需要全力以赴的只有一个自己。
他可以清空头脑,放弃不甘,入梦之后也不再是往昔那些错综复杂之事。梦境中的喧闹嘈杂终于停熄,不甘愤懑消散难寻。很多时候,他的梦境你只一张书桌,他埋头坐着写啊写啊,间或分出一点心思去听耳机那头的轻浅呼吸。
冥冥间,他能感觉到他对这世间的怒意和斗志正逐渐被这求仁得仁的简单状态一点点的蚕食。
而他,居然放弃挣扎,安然沉溺。
也许有一天,他会悔悟后重掀悍然巨浪。但此刻,他突然觉得岁月静好虫鸣鸟叫也并不那么浪费时光。
课间Cao回来,高二(五)班的人都发现了今天打西边出来的那颗太阳。埋头做卷子的陆哲跟上学期末最后那几天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状态又不一样。
他做得极为认真,就算有人在旁边探头看了看也没能收获他的冷眼。
周遭像被屏蔽,他唯一的信号好像只对覃莳开放。
覃莳捅捅他,帮他从桌肚里拿了本政治书翻到本节课内容后给他摊开在桌面上。虽然刷的化学题,但还得给人点面子。挂羊头卖狗rou这种事情,该做还得做。
模拟卷建议时长为一个半小时,陆哲做完再检查一遍,用了大概一个小时。
他也不怕麻烦覃莳,做完了直接把卷子推给覃莳。覃莳抽了支红笔改卷子,刷拉拉的改下去,最后写了个得分,93。
虽然跟他们现在学的小巫见大巫,但对于一个从头开始补的人的确很不容易。
陆哲斜眼看她,伸出一只手向她讨奖励。
覃莳无语。她这一上午都没挪过屁股,从哪里给他弄什么奖励。
陆哲不干,就支着下颌斜着眼看她,消极怠工,脸上是大写的谴责。
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眼神,沉郁冷清的眼神被格外深沉的眸光拉成了一道幽幽的弧线,又哀又怨的,覃莳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