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周欢急了,正要上前,被沈惊月一把拉住。
周欢撇开沈惊月,独自一人上了楼,看到孟小桃坐在佛像前的蒲团上,闭着眼睛,嘴唇微动,像是在默念着什么。
眼前的这个阮棠真的是那个曾经站在夕阳下冲着自己微笑的少年吗?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上,再也不见那如春日般纯净的笑容,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悔恨与痛苦。
“小桃哥……”
话音未落,立马有两名侍卫从外边冲了进来,一左一右地抓住阮棠双手,给他戴上冰冷沉重的镣铐。
对了,当时陈皇后逼萧晗赐死的那两个大臣,一个是秘书郎裴渊,一个是中书令……阮士衡!
“小桃哥,你……还好吗?”周欢小心翼翼地道,“没有受伤吧?”
经过一晚上的辗转反侧,周欢越想越觉得清河寨这次的归降显然是有什么猫腻,他想知道那天,在济水河畔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的阮棠已经彻底疯掉了,不是个能够好好沟通的样子,至少在短期内,周欢都不忍心再去刺激他。所以今天周欢找到的是同样被软禁在临渊阁的孟小桃。
阮棠痛苦地挣扎着,那声嘶力竭的哭声像锋利的刀,狠狠地扎在周欢的心上,令他说不出话来。
他倏地站起身来,紧抿着嘴唇,表情复杂地注视着周欢。
孟小桃咬牙道:“这话你不该问我,应该问沈惊月。什么休战和谈,沈惊月分明只想招安我们,大当家坚决不答应,这才跟他撕破了脸,中了埋伏。要不是俞叔当时挺身而出保护大当家,说不定大当家他已经……”
沈惊月一个闪身上前,冲着阮棠小腹重重一拳,将他打得吐出一口血,摇摇晃晃地往后退了几步。
“不对不对不对!!”周欢再也听不下去了,抓住孟小桃的手解释起来,“小桃哥,你们误会了!虽然……我的确是朝廷命官不错,也的确是齐王的监军,可是……”
棠像是换了一个人,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曾经投注给周欢的柔情蜜意全都在此刻烟消云散,“狗皇帝杀我全家,害我们被株连九族,你既效忠于他,就是我阮家不共戴天的仇人!”
“不许你提我爹的名讳!!”阮棠高高举起残缺的木条,往周欢的脖子上扎去,周欢一把抓住那根木条。
“阮士衡……是你爹!?”周欢难以置信地道,若不是亲身经历,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世上竟会有这么巧的事。
翌日,周欢再次来到了临渊阁。
在如此紧急的状态下,周欢的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出现了他在永乐殿看着萧晗亲手在诏书上签字的那一幕。
说到此处,周欢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孟小桃的手。
“你居然真的骗了我们!”孟小桃气得一把甩开周欢的手,眼圈一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亏我们这么相信你!”
轰的一声,周欢脑子里一片空白。
“听我说完!”周欢急道,“我所做
“等一下!师……阮棠!你听我说!杀死你们全家的不是皇上,皇上也是被逼的!”
孟小桃被惊得身子微微一颤,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小桃哥,和谈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是说好了休战退兵的吗?为什么俞叔会中埋伏而死?”
在孟小桃回头的那一瞬间,周欢明显地从他的那双眼睛中看到了欣喜,可是那欣喜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疑虑,悲痛,最后终于转化为愤怒。
与被关在主屋里的阮棠不一样,孟小桃被囚禁在一个稍显闭塞的阁楼。
这一次,是沈惊月陪着他一同来的,听说周欢还是不死心地要去临渊阁,沈惊月终于不耐烦地蹙起了那双好看的眉,不过尽管表现得老大不情愿,但他嘴上还是什么也没说。
“别过去!现在的他已经失去理智了。”沈惊月沉声道,“来人!给他上镣铐!”
可是这个时候的阮棠已经彻底地出离愤怒,哪里还听得进周欢的半句解释。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一个人影突然从一旁冲出,将阮棠手中的木条打飞。
株连九族?难道……
孟小桃默然良久,最后摇摇头:“没有。”
发现孟小桃似乎还存有几分冷静和理性,周欢心中暗暗地松了口气,继续道:“昨天,我去看了大当家。他……情况很不好。看到他那样,我很难过。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孟小桃扭过头去,像是整理心情一样地顿了顿,又接着道:“沈惊月还说,你是朝廷命官,是齐王派来的内应,说所谓的和谈一开始就是你的计划。”
听到周欢的声音,孟小桃一惊,转过头来。
周欢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出了临渊阁的,那一天,周欢整个人都浑浑噩噩,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对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沈惊月又对他说了些什么,他都只有一个朦朦胧胧的印象。只有他离开临渊阁之前,阮棠对他吼出的最后那一句话,犹如咒语一般久久地回荡在他的耳边。
“把我爹还给我!把俞叔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