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百万好像已经看见小钱钱在向她招手。
她这样兴奋的心情持续到第二天清晨。
乐极生悲这个词,诚不欺人。
她一大早地起了床,照例去接水喝。平日里都是热水凉水对半掺,结果今天也不知道迷糊个什么劲儿,两次都接了热水。玻璃杯是隔层的,她根本没发现有多烫,碰了嘴皮子一下才放心过来--
“啊--”
一声惊叫,杯子被摔到地上,溅出来的热水又有小半儿泼到她身上了。
登时就疼的她“嘶嘶”乱叫,低头一看,露出来被波及的皮肤都红肿一片,刺痛灼辣。她哑着嗓子,刚想把小万叫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恢复伤处的外挂药,才想起自己为了雇人揍何赐,积分都用了差不多了。
“真倒霉。”她低低咒骂一声,这才发现自己舌尖也被烫出了血泡,说句话都疼的不行。
好在老阿姨有颗坚强的心,家里大人都上班去了,她拿电话打到学校去,请了半天的假,然后哆哆嗦嗦地换衣服,去医院。
何赐今天罕见地没有逃课,顶着一身伤,早早地去了学校,甚至赶上了早自习。一排空荡荡的座位上,单他一个人尤其显眼。
过来视察的班主任差点儿以为今天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一班其他人也都窃窃私语、各种猜测。只有前排的和谦听见动静回过头来,看看何赐,又看看离他不远处的张涵后面空着的位置,心下了然。
但何赐等到最后等了个空。
好像一只被扎了个洞的气球。从第一节 课开始,他那些狐朋狗友陆陆续续地迟到、早退,招呼他一起逃课出去,他都固执地坐着,一动不动。于是气球慢慢干瘪下去,第三节上课铃响,他心心念念的人还是没来。
他又想起昨天下午,在校医务室里,和他表白的李知意。现在回想起来,那种梦幻云朵般不真实的幸福感仍绕在心头,需要他一遍又一遍确认,那是真实发生过的,而不是他的幻觉。
可是她今天没来。
才过去半天而已,人呢?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的人呢?第三节 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是个爱穿过膝长裙的温雅女人,她正背对同学板书新单词,身后突兀地传来一道桌椅碰撞的杂响。等她转过身去,原先还可怜地留着一个人的最后一排,已经重新变成了一个不剩。
何赐骑着车在路上狂飙,连闯了三个红灯,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不知道李知意的家在哪里。
对他来说,应该是一个印象不深的街道口,更具体的就记不得了。
何赐找了个地方停车,然后漫无目的地在附近闲逛。
阳光有些刺眼,晒得何赐身上的伤口有些发痒。他其实也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找到李知意以后又要和她说什么,但他就是想看见她。
何赐哪里知道,自己苦苦寻找的人,正龇牙咧嘴地拎着烫伤药,赶公交呢。
林百万出门前就洗了把脸,连头发都没扎好,随意披散着就往医院赶,往日形象不再,身上尽是萎靡不振的气息。
公交车来了。
她前面还排了不少人,要是平时她肯定卯足了劲儿往前挤,但今天顾忌身上的烫伤,她难免畏首畏尾,结果就是一躲再躲,被推搡到了人群最后面。
“哎--”
一个不慎,林百万被撞得连连后退好几步,身后却忽然碰上了不明物体,那人抬手扶了她胳膊肘一下,她这才堪堪停下。
林百万站稳了,下意识回过头去,一句“谢谢”还没说出口,将将留在嘴边儿--
“……何赐?”
“很疼吗?”何赐一边问,一边看着她的表情。
林百万撩开裙摆,露出小腿,被烫伤的那片儿都有些发白脱皮了,表面抹了些白色药膏。
何赐皱了皱眉,好像有点想伸手碰一碰,但又中途停下,不怎么自然地收回了手。
“打车吧,我送你回去。”何赐脸上是少见的柔和,眼神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
林百万看了看何赐头顶的好感进度条,忽然心生一计。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堆着浅笑冲何赐撒娇:“我不想坐车,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何赐一怔,chao红从耳根起,瞬间席卷他的整张脸。良久,少年定定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于是林百万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眼睁睁看着何赐站起来,屈尊降贵地半跪下,把后背给她。
“来,慢点儿,别碰着腿了……”他好像还没发现自己在折损傲慢来纵容她,只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林百万趴伏在何赐背上的时候,他还顺手接过了她手里的袋子。她顺势搂住他脖子的时候,故意划过他的喉结,轻柔似羽毛拂过,身下的人立刻就僵直了身体。
何赐背着林百万往前走的时候,脑子都是刚才她坐在车站长椅上摇头微笑的样子,好乖好乖,让他忍不住心颤。
“知意……”
这个稍显亲昵的称呼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