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仰头看他,黑沉目光仿佛一潭死水。
他道:“你是不想开口?,还是没有办法说话?”
对方?依旧没有说话,好似确实是个哑巴。
可是即便哑巴,也好歹给些反应呀。
他不禁有些气馁。
再?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与人结交的本领。
天色已暗。
再?这样?拉拉扯扯不成?模样?。
而且他听说外门弟子?都有夜禁的规矩,迟会可能会让这人受更重的处罚,他只?能放对方?回去。却又忍不住再?次喊住对方?,有些慌忙组织语言道:“我……我喜欢看花,闲暇之时便会来朔风崖转一转,你日后?若还是受私刑处罚,便来此地?找我。师兄一定会给你找回公道。”
他是第一次在其他弟子?面前自称师兄,脸颊微微有些红了,只?不过隐藏在面具之下,无法看见。
对方?脚步顿了顿,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次在金玲树下见到对方?,已是半月之后?。
不知?是否是因?为当时对方?身上的鞭伤太过触目惊心,还是因?为对方?脸上的伤痕让他感到同病相怜,他一直没有忘记那个瘦弱身影,时不时便会去外门远远看一眼?朔风崖上有没有人在等他。
他远远便看见那瘦弱身影站在树下,一身弟子?袍,风吹过那人衣物,愈显得空荡。他急匆匆走过去,发觉那人这回身上并没有什?么外露的伤痕,被伤痕覆盖的脸庞也看不出具体面色,只?是裸露在外的手显得很苍白,手腕纤细仿佛一折就断。
看见他来,那人眨了眨眼?。他眼?中黑沉空洞好似消散了一点?,晨光映照进去,泛出一点?光亮。
他担忧地?看着对方?,“你此番来这里,是特意来寻我的吗?”
对方?这回终于有了反应,点?了点?头。
“是有人又用私刑责罚你了?伤在哪里,需要我帮助吗?”他关切道。
对方?摇摇头。
而后?从怀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是一朵花。
一朵纯白色、形如蝴蝶的凤仙花。花开得极美,花瓣上还盛着清晨的露水。
对方?将花递给他。
他怔住了。
“为、为何要将花送我……”他话语顿住。
他记忆好,很快便想起之前说因?为喜欢看花,所以会经?常到金玲树来的借口?。当时他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有想到有人会记在心里。
这是第一次有人给他送花。
他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把花接过来,又试探揉了揉面前人的脑袋,柔和了声音道:“谢谢,我很喜欢。”
眼?前人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任着他揉,眼?睫低垂微颤,竟似是很乖巧的小?动物模样?。
“你叫什?么名字?”他再?一次问道。
眼?前人眨了眨眼?睛。
他无奈道:“原来你是真的无法说话。你识字吗?”
眼?前人摇了摇头。
他更加无奈,“总归得有个称呼才是。”他看了一眼?飘落满地?的金铃花,道:“我们在金玲树下遇见,不如……便唤你玲儿如何?”
对方?又眨了眨眼?,并没有摇头拒绝。
于是他就当对方?认可了这称呼。
“玲儿。”他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觉得十分可爱。
虽然,和眼?前人死气沉沉的模样?并不太相符。
玲儿眨眼?。
他觉得对方?实在像一只?戳一下才动一下的小?动物。那双黑沉的眼?睛看久了,竟有些可爱。
想起之前对方?身上所受伤痕,便更觉怜惜。
玲儿这样?的性格,在宗门之中,大抵也没有什?么朋友。
如他一般。
想了想,他牵着对方?手,坐到树下,讲些在宗内宗外的趣事见闻。
他实在不会如何说话,这些年一个人待着久了,就更不会说话了,讲述内容干干巴巴的,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许尴尬,只?不过一转头,却发现玲儿听得似乎还很认真。于是才重新地?聚起信心,继续讲了下去。
到傍晚,玲儿便该回去了。
这次之后?,他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在金玲树下见到玲儿。
玲儿每次来都会给他带不同的花。
那些花生得娇俏漂亮,他带回去插在书房的花瓶之中,便会得几日的好心情。
他给玲儿讲宗门内外的趣事见闻,趣事见闻讲完了,便讲剑法,讲修行,讲自己的生活。玲儿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无论他讲什?么,都听得很专注。
他其实并没有他自己所想象那般适应孤独。
有人陪伴,和一个人待在那间空荡荡的竹楼,是不一样?的。
他开始期待每次与玲儿见面的时候。
金玲树四季花开,郁郁葱葱,自初春到晚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