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男这下是彻底怒了,他回头朝几个不争气的手下吼道:“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揍他!”
四周渐渐多了一些看热闹的人,馆子里方才还在谈笑的青年听见人群里隐隐传来的哀嚎,不由得敛起眉细细探听一番,待捕捉到只言片语后,脸色一僵,拿起身侧的刀大步往人群迈去。
刀疤男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蹲下身.子几乎要扑到无花的腿上痛苦流涕:“花儿爷,小的知错了,您下手也轻点儿啊……”
无花不动声色避开了些:“你说,我是怀月楼最底层最没出息的家奴?”
“是,是啊。”刀疤男下意识地诺诺应道,察觉到头顶的气压瞬间沉了下来,他又立马改口:“不不不,花儿爷可不是普通的家奴,花儿爷在怀玉楼成立之初便生活在楼里了,怎么说,也是家奴里先驱级的人物……”
然而无花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有所好转,在怀月楼成立之初便生活在楼里,如今竟然还是个家奴,可见是真底层真没出息了。
她垂眼看着脚边的人,缓缓开口:“死断袖又是怎么回事?”
“这……”刀疤男似是有口难言,他小心觑了觑四周,掩住嘴,低声提醒:“花儿爷,您不记得沐公子了么?”
沐?
无花听到这个姓便觉得准没好事,本欲再问,却见一名提刀青年分开人群疾步向她走来。横眉长髯,步履生风,袖间同样一轮新月,却比她的要齐整不少。
“花梧兄,我们找了你一天一夜,你去哪了?”青年皱起眉头打量她:“还有,你这一身的伤是怎弄的?”
无花紧抿着唇,默不作声望向他,半晌不回话。
刀疤男似看到救兵,连忙挪起身子去抱青年的大腿,哭丧着脸道:“孟大爷,幸亏您来了,您赶快救救小的啊!”
孟子离没理会地上的刀疤男,他回望了无花片刻,注意到她头顶上破碎的蛋壳,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两抽,随后他无力叹了口气:“还是先回怀月楼洗洗吧,重光阁里的那位正等着你去侍候呢。”
☆、第 3 章
怀月楼的景致颇好,亭台楼阁百八十座,园林山石姿态万千。长廊曲折,绿波澹澹,艳荷新绽,十里花香。
初涉江湖的少年人往来而不绝,谈笑间神采飞扬,意气风发,好不开怀。
无花神色Yin晴难辨,一言不发跟在孟子离后头,最终两人来到一处大通铺卧房。
一眼望去,房间里的一排木板床能睡上上十个人,几个少年坐的坐,躺的躺,抱坐一团的有之,光着臂膀勾肩搭背的亦有之,似乎都是怀月楼闲下来的家奴。
无花额上的青筋瞬间抽了起来。她如今是作男儿身打扮,被当成断袖便也罢了,难不成,夜里还要和一群男人挤在同一张床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无花好不容易压住胸口的闷气,缓了一会儿,淡声问身旁的人:“可还有空房?”
孟子离笑了笑:“如今楼里新添了许多人手,可房间还没来得及扩建,我知你向来不喜和他人挤在一处,但这也不没得办法么?”
无花问:“柴房呢?”
孟子离似乎感到惊奇:“柴房脏乱得紧,你怎会想到住柴房?”
无花却凉凉地瞥他:“谁说我要住柴房了?”
孟子离愣了愣:“那是……?”
无花顶着一头蛋花,目色倨傲抬了抬下巴:“让这些人收拾收拾,今晚便搬去柴房。”
孟子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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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月楼最混吃等死、最不求上进的家奴花梧自失踪回来后便变得嚣张起来,据说和他同住一屋的几名少年在当日都被揍得皮青脸肿,各自抱着各自的被褥,哭唧唧吵着闹着要睡柴房。
此事传到平管事的耳里时,他眉眼沉着,戴着兽面银戒的手不声不响扣着桌面,沉声问孟子离道:“你说,花梧将你踹出了澡房?”
“正是。”提起此事,孟子离也不免觉得委屈。他和无花两人一同在怀月楼长大,也算情同手足,交情颇深。往日花梧即便再不着调,但对他也是殷勤热络、敬重有加。他知晓花梧沐浴时喜欢独身一人,便任劳任怨地帮他守在池子外头,免得外人进来打扰花梧的清净。两人如此默契了十来年,一直相安无事。
这回,他也像往常一般,跟着花梧进了澡房,见花梧成日里一脸凝重像是有心事的模样,便生了心思想逗弄他开心。
于是,他开始解自己的衣裳。
哪想花梧见了,不仅脸色没有缓和,反而Yin沉得犹如恶煞,语气森然问他:“你在做什么?”
鉴于花梧从不和他生气,当时的孟子离便也没在意这些,他露出白森森的牙,嬉笑道:“想和你鸳鸯戏水啊!”
然后,就被花梧一脚踹了出去……
孟子离愁苦着一张脸,偷偷摸摸揉了揉被踹疼的屁股,迟疑了一会儿,才道:“他先前好像和人打了架,还磕伤了脑袋,现在……似乎忘了些事。”
“忘了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