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同样模棱两可,毕竟顾九冰最后那句“想要什么抢来便是”,前因后果并非仅是“求娶”。
但是仅凭尔玉听到的这几句话,她只会以为顾九冰说的是她。
……她会是什么反应?
谢重姒没什么反应,只是眉眼冷淡些许,严肃地道:“你们还说了些什么?”
离玉这反应不对劲,难保那老匹夫说了什么挖心窝的话。
“他说,我和他是同一种人。”宣珏轻轻地道,苍穹星河璀璨,半数光都像落在他眸底。
谢重姒黛眉一扬,道:“胡说八道,你和他怎么可能一样,他不择手段,连心上人都能送入宫里保仕途平安,家里的兄弟被他杀了个七零八落,你……”
“不,殿下。”宣珏打断了她口中的自己,在池边光影摇晃中,薄唇抿了抿,压抑地俯身环住她,极轻地说道,“我是那种人,和他轻重之分,但并无不同。”
谢重姒心说岂有此理,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刚想出口辩驳,却被宣珏狠狠地堵住了嘴,这个吻像是临刑前颠倒的狂欢,根本不给她任何喘息余地,许久之后,宣珏才放开她,清润的嗓音也染上几分情|欲的沙哑,蛊惑她般道:“我也是那种人,为了目的手段频出。表面款款言笑,暗地屠刀高举,借机翻云覆雨,将神州寸土搅合得支离破碎……”
“离玉!”谢重姒瞳孔一缩,知道他在说漓江之事,和再早的扬州剿匪,但不知他为何这般贬低扭曲他的所言所行,“没有,真的没有,你给我醒醒!别……”
他这是发哪门子疯?
宣珏抬起拇指,在谢重姒润泽的唇上摩挲片刻,眸光愈发暗沉,似辰光黯淡,星河陨落。
他不管不顾地接着道:“还有毁你姻缘,诈你诱供,想将你独囚身边,只能想着念着我一个。殿下,你看我多么自私Yin狠啊。”
远处嘈杂来往的人影,仿佛都成了背景深处的虚幻。
谢重姒忍无可忍地一拉他衣领,用了劲道咬在他下颚上,是警告,是愤怒,也是心疼至极的安抚,喝道:“宣珏,你给我住嘴!”
宣珏趁机轻轻抱住她,果真住了嘴。
谢重姒果断直白地道:“别听那瞎子发疯胡扯,他明显以己度人,自个什么样,就猜别人什么样,恶不恶心。”
“重重。”宣珏却打断了她,在她耳边叹息,“许久不见。”
这声音极轻。
似松间雪落。
亘古星陨。
第98章 对峙 还要我再求你一遍吗?
谢重姒不可置信, 想挣脱怀抱看宣珏神色,却被他紧锢怀间,只能问他:“离玉, 你说什么?”
宣珏一字一句重复:“我说, 重重,许久不见。”
谢重姒脑海一片乱麻。
这个称谓,上辈子也是成婚之后,宣珏才隔三差五开始唤的。这一世,除了姑苏被她Yin差阳错入耳的失态低语,宣珏更是不越雷池一步, 中规中矩称她“殿下”,连“尔玉”这种说法都只听他叫过一两次!
他在刻意隐瞒, 将前后两世分得一清二楚。
绝对不可能突兀地再唤这个称呼, 更别提后面加上一句——
许久不见。
这是远隔经年, 别离后的归者再相逢时的轻轻叹息。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之前从未表现过异样,今晚突然挑明。
燕国皇室那些龌龊事儿窥得端倪吗?不至于,大齐监察司不吃干饭, 趁东燕大乱,收集情报不少,其中就有这么一条, 父皇纯属是只关心大事不关心宫闱艳闻, 再加上这传闻半真不假, 也就没人太在意。
凭借这点,根本判断不了她也是重回的亡灵。
顾九冰说的吗?
不,离玉之前都被蒙在鼓里那么久,顾九冰又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 怎么可能窥得内幕,一照面就知道她年岁几何?
等下,被蒙在鼓里?
谢重姒呼吸一滞,艰难地道:“你什么意思?”
宣珏终于放开了她,定定看她眼里慌乱,放柔了声:“殿下明知故问。”
话说到这份上,再装傻已是不能,可谢重姒被他突如其来的坦白搞得错愕愣然,隔了片刻才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您又是何时知晓的呢?”宣珏反问。
他遏抑再想上前的念头,谨慎克制地后退半步,垂眸看她,睫羽微颤。
谢重姒语塞,认命地告之:“苏州之行,那晚你也唤了次我ru名。”
得到意料之中答案,宣珏轻笑出声:“殿下瞒我瞒地好苦。至于臣么……”
他笑得风轻云淡:“何时知晓,是否知晓,对您来说,有何差别?您心知肚明。”
心知肚明无论如何,他都拿她束手无策。
谢重姒心里震荡不定。
几乎无法从宣珏面上看出他所思所想,特别是当他挂上这副浅笑假面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