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粉末撒入茶盏内,涂抹杯口边缘。
做完这一切,赵岚又屏气凝神地垂头走出御书房,继续当值。
一日后,谢温回朝。
这次三皇子殿下可谓风光而归。
万阁老万守成半朝座师,有不少文人投靠其下,启蒙过四位皇子幼时读书习礼。他金口一开,有的是人捧场应和。
投靠谢温,万守成自然要帮他。
只需夸谢温一句,自然有更多的文人学子把三殿下仁爱慈善的美名远扬。
谢温归京当日,迎他的百姓汇聚长街,朱雀大道塞得水泄不通。
谢重姒听到消息时,正在戚贵妃宫里商讨。
因得谢重姒生辰腊月三十,每年就算不为节日,为她生辰,年宴也会大肆Cao办。点孔明灯更是出生以来父皇都会替她准备的。
许是隆冬甚寒,金贵的尔玉殿下有些无Jing打采,靠在炉火旁,说话也懒洋洋的:“戚姨,今儿特殊,从简吧。一家人和和美美吃顿饭就行,皇兄也快回来了。”
戚贵妃松了口气:“殿下深明大义。”
谢重姒轻飘飘的:“我只是嫌烦。人多得打太极,装吉祥物,繁重累赘身上戴,还得坐着不动。”
戚贵妃被她逗笑了,刚想说什么,就看到有暗卫来报,俯在谢重姒耳边轻声言语。谢重姒眼也不眨地点了点头。
戚贵妃唇边笑意更深了点。
皇族暗卫,本就只有两支。贴身护着陛下一支,另一支,在当年秦风之事后,陛下就交由尔玉了。
恐怕不仅是宠爱二字可以言明——更像是培养器重。
“三哥回来了。”暗卫退下后,谢重姒对戚贵妃笑眯眯地道,“今儿就会入宫述职禀告。恐怕得大赏他了。那群老匹夫还不知怎么逼着父皇立太子呢。”
戚贵妃不置可否,不搀和朝堂议论。
谢重姒一语成谶。
谢温太极殿述职之后,封赏丰厚,拔擢两级,暂管军机处。
而翌日早朝,立太子的呼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直至顶峰。
谢策道心里有火,但可能是看群臣态度明显,不得不敷衍过去。极为温和地点评谢温几句,言辞间不乏夸赞认同,似是安抚。
于是,立太子的事儿虽是拖延几天,但谢温退敌功高,又有朝臣支持,已然胜券在握。
又两日,日落黄昏后,谢策道刚用完晚膳,忽然捂唇咳嗽,半晌,指缝之间溢出鲜血来。
首领太监蒋明惊慌失措:“传太医——”
这声惊呼,拉开暗色夜幕里的风雨之势,明德殿的宫灯亮了一宿,守在外面的宫人也跟着紧张焦灼,看着鱼贯而入又哭丧着脸出的御医们,心都跟着沉了不止一分。
君王暴毙,势必要掀起一番动乱的!
第二日,四方人马都得到了消息,入宫探看,明德殿外跪了乌压压一波人。
有朝臣,有嫔妃,有急不可耐的皇子,也有其余皇亲国戚。
飘起的细碎雪花都没能阻挡众人跪地不起的决心,放眼望去,都是黑不溜秋的头。
第三日傍晚,寒山寺的钟声响了。
漂浮回荡在整个皇城上空。
雪仍旧在下,愈演愈浓。
稍晚一些,明德殿的主殿大门被打开。
蒋明那张浑圆的福气脸上丧得很,rou眼可见的低沉萎靡,他带着哭腔喊道:“陛下崩了——”
那群安分许久的泱泱人头,终于乱开了锅,他们或茫然失措或游刃有余的脸上,都不约而同闪过恰到好处的哀恸。
尔后大哭。
谢重姒一直陪在榻侧,也随蒋明一道出来,拢袖闭眸,听得满耳嘈杂的哭腔,和着北风哀嚎、檐角铜铃、极遥远的打更声。
黑云压城,乌沉蔽月。
然后她睁开眼,对着俯拜的王臣们淡道:“诸位请起罢。诸事定夺,还得等皇兄归京,也就这几日的事儿了。”
没料到有臣子朗声:“为何要等百越王回京才能定夺?成王不是在此吗?”
成王是谢温新得的封号,谢温应是很喜欢这个封号,底下人也就顺着他意,全然改口再不提“三殿下”一句。
谢重姒不急不缓地拿出圣旨,往还在哽咽的蒋明怀里一拍,道:“读!”
蒋明抹了把眼泪,撑着读完圣旨。
圣旨里,罗里吧嗦扯了一堆,中心主旨只有一条:封谢治太子,继承帝位,即刻登基。
嘈杂乱耳声陡然宁静几分,这个改天换日的当口,没人敢交头接耳,都竖起了耳朵,唯恐错漏消息。
谢温脸上的假笑不见了,漆黑的眼冷冷地盯着谢重姒,不再掩饰刻骨的恨意。
谢重姒毫无畏惧地回视,流露出适时的几分嘲讽,像是在说:看,你心机万千又如何?父皇还是不是明目张胆地偏心我们兄妹俩。
两人视线只一交锋,又暂停兵戈。
谢温软和下来,担忧般道:“蒋公公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