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绯红的纱幔微荡,灯火的光穿透其间,投射出一片颓靡黯淡的红色剪影。
多像是那一夜,水气氤氲的那间浴室。
那个叫钟雪岚的女人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按在擦干雾气的镜子前,她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脸,也看见女人那张没有丝毫瑕疵的面庞下缓缓起伏的青筋,像是一条又一条睡醒的虫,亟不可待地要冲破她那一层薄薄肌肤的束缚,露出最为丑陋的内里。
她像是陷在了两年多前的回忆里,一双眼睛里只能看见殷红的血ye,她开始含混不清地喃喃自语,不断重复着一个名字——“韵韵”。
她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狰狞,抓着楚沅的头发把她按进浴缸里,那一瞬原本满溢的水更漫出去许多。
楚沅的额头撞在了浴缸壁,被硬生生地按进水里。
钟雪岚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捏起一柄小刀,她也许是在想象当初她的女儿简平韵死时,被人割开的后颈。
可钟雪岚还没一刀扎进楚沅的脖颈里,却忽然见她手指间有淡色的流光乍现,犹如火焰一般灼断了绑住她的绳索。
楚沅反手拽住钟雪岚的手腕,将她按进水里,用从她手里夺来的小刀抵在她的脖颈之间。
被水呛得鼻腔和嗓子疼得厉害,楚沅咳嗽了好几声,水珠从她的额头一直滑到下巴,再滴落下去。
钟雪岚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了几下。
楚沅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嘲笑似的说,“原来疯子,也会怕死啊?”
可慢慢的,她脸上的笑意又消失不见,好像这两年多过去,她仍旧没有办法从那场噩梦里真的走出来。
因为总有人要这样提醒她。
就算法院判她无罪,就算叶叔叔奔走那么多天的时间还给她一个清白,那又有什么用?
在这世上,还是会有很多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还是有很多人会怀疑她。
如果那年中考完的暑假,她没有失去父亲就好了。
如果那个暑假,她没有去辅导班就好了……
她或许就不会遇见同一个辅导班里的简平韵,也不会因为一些小事而和她起争执,更不会被简平韵盯上,在长达半月的时间里被她欺负,受她羞辱。
“我只说一次,我没有杀她,”
楚沅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她迎上钟雪岚那双空洞漆黑的眼睛,“你爱信不信。”
她说完,就将钟雪岚按进浴缸里,看着她挣扎,就算钟雪岚用异能将她的手背灼烧出了一道伤口,她也没放手。
等到钟雪岚坚持不住,楚沅才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提起来。
“不是我做的事,你最好不要算到我的头上,不然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
楚沅说完,瞥见那被放在浴缸里侧的香薰蜡烛,她伸手拿起来,直接摔在了浴缸壁上,“砰”的一声,玻璃破碎,蜡烛的火苗湮灭在了水里,碎玻璃一半掉在地板上,一半沉入了水底。
“在想什么?”冷不丁的,魏昭灵的声音忽然传至她的耳畔。
楚沅茫然地抬头,对上他的脸时,才回过神。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已经有点泛红,或许是那杯烈酒熏得她思绪迟缓,又或者是泡面太辣,辣得她的脸颊都有了些薄红。
魏昭灵初看她的眼睛,不免怔了怔,总觉得这并不像是平日里的她。
“魏昭灵,”
她却忽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一手撑住下巴,她又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怕杀人吗?”
魏昭灵并未开口,只是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因为在好多人心里,我已经是个杀人犯了。”她弯起嘴唇笑起来,可是那双眼睛却雾蒙蒙的。
她在一个雨夜出门,在路上遇见简平韵。
那时候最不勇敢的楚沅,终于鼓起勇气反抗简平韵,那是她人生第一次打架,可后来她的脚后跟被身后堆放在一起的废弃钢管绊倒,她拽着简平韵一起倒下去时,后脑种种地抵在钢管上的同时,她看见简平韵瞪大了双眼,好像她原本攥在手里的一颗什么东西不小心按进了她的脖颈里。
她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发现自己还是在路口旁边的荒草地里,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她越发清醒。
路灯昏黄的交叉路口,被神秘力量击碎的摄像头,还有穿着黑色斗篷的几抹身影,以及……简平韵的尸体,都被她看在眼里。
那些人如风一般掠入黑夜里,像是青面獠牙的鬼魂一般来去无影。
也是那夜,楚沅躺在草地里,看见了打着伞匆匆赶来的聂初文和涂月满,那时的她本能地闭上眼睛装作昏迷,任由他们扶着她离开那里。
后来楚沅才知道,是简平韵偷走了聂初文手里的魇生花种子。
而失去了缝了迷踪草的锦袋,魇生花的气息就遮掩不住。
那些人以为魇生花在简平韵的手里,但却不知道,那颗种子Yin差阳错地被按进了楚沅的脖颈里。
魇生花种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