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就像是被永远遮住一样,明明是正午,却犹如黑夜,狂风暴雨愈演愈烈。
忽得,落起了冰雹,有的像豆子一般,有的却如拳头,砸断了枝丫,砸毁了茅草屋。
“哎呦,这怕是有人蒙冤了。”百姓家里年老的人唏嘘摇头。
挖土坑的四个壮汉,为了躲避冰雹,早就离去。
秦落柔看着冰雹落在草席上,一下一下地砸着尸体,就好似落在了自己身上,疼痛无比。眼前越来越模糊,她想,终是要离开了,若到了阎王殿,要不要问是谁害死了自己?问她的家人和未婚夫可曾真心相待过。
随即摇头。
算了吧,已经死了还计较这些做什么,她应该求阎王爷,下辈子让她不要再为别人而活,她要只为自己而活。
原本就不是顺从,愿意被拘束的性格,何苦为了整个家族和父辈的约定一直克制本性。
“轰——”
数道惊雷而下,秦落柔眼前只剩下白光,一切都安静了下来,风消失了,雨消失了,她什么都感受不到了,但心中却并不害怕,也不慌乱,她想,这或许就是通往轮回的路。
脑中霎时一片混沌,不知道过了多久,先是梅花香气扑鼻而来,紧接着门“吱呀——”一声,最后是人离去的脚步声。
秦落柔睁开眼睛,惊讶的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熟悉的帷幔,熟悉的被褥,熟悉的里衣。摸着脖颈光滑的皮肤,找不到自刎的痕迹。
她坐起身,呆呆看着这一切,心中不由地生出想法。
慌忙下床,帷幔打开的一瞬间,更加确定了,视线飘过雕刻着缠枝芙蓉花的柳木屏风,紫檀多宝格,供桌上挂着的母亲画像,最后落在细口白瓷瓶里插着的清晨现折梅枝上。
这是她的房间,她并没有死。
往前走了两步,自己的脸庞印在铜镜上,她呆住了。
好一张稚嫩的面容,眉眼那样的熟悉却又那样的久违。
缓缓走过去,坐在铜镜前,伸手抚摸着自己的面颊,堪堪回想起刚才雨中的一幕幕,思绪九转千回,终于明白,她不是没有死,而是死后重生了。
转头看见衣架上的烟青色衣裙,突然记起来,这是自己十六岁生辰时祖母送她的,衣裙看起来还很新,想必没有穿过几次。
十六岁,她重生到了四年前。
这一年春末,父亲和兄长战死疆场,母亲忧思成疾,很快病逝,随后自己被封为县主。
看着窗外的大雪,想来这些事情发生已经半年有余。
这一刻她不知道是该喜还是悲,喜的是她重生了,悲的是,父母兄长已逝。
“姑娘起了?”秋灵推门进来,看见呆坐在梳妆台前的秦落柔,声音小了几分,“护国将军夫人来了,老夫人问姑娘可能去花厅相见?”
第2章 退婚 她并不稀罕做什么将军府……
秦落柔蹙眉,秋灵一见,忙说道:“我这就去回了,姑娘本就在病中,挑不出理。”
病中?秋灵一说她才猛然想起,那时自己悲痛交加,娘亲去后,就染了风寒,一直到来年开春才算是好了一些。
她下意识闭眼深深呼吸,却丝毫感觉不出身体的不适,除了有些疲累,倒也是无碍的,想来是由于重生的缘故吧。
回头看着秋灵,想起那日众人中,唯独这丫头对自己的死伤怀落泪,冰冷的心也温暖了不少,用二十年的岁月和一朝生死看清世间炎凉和这仅存的温暖,代价确实有点太大了。
但既然给了她重生这样弥足珍贵的机会,就不会再如从前那般活四年,然后不明不白的死去。
“将军夫人是要见的,但也不急着去花厅。”她看着秋灵身上单薄的衣衫,走到柜子边,从最底下拿出一锭银子,“这银子你别攒着当嫁妆,去买些上好的棉花,做件厚实的袄子穿上。”
秋灵不敢接,姑娘平日里可不是这个性子,对待她很清冷,从来没有关心过她是否吃饱穿暖,今儿是怎么了?
秦落柔笑着把她的手拿起来,将银子放在她掌心,然后合拢她的五指,“秋灵,从今往后,这诺大的奉国公府,我能相信的唯你一人。”
“姑娘,姑娘这说的什么话,秋灵听不懂。”秋灵立刻跪倒在地上,不敢抬头。
府上,老夫人健在,还有二爷三爷也都在,什么叫能相信的只有她一人,她实在不明白。
对于秋灵来说,秦落柔的转变着实有些大了。
的确,前世的秦落柔从小受尽尊荣,爹爹手握兵权,哥哥战功显赫,而她自小也与护国将军府嫡子孟跃庭定了亲,真是羡煞旁人。
怎料一朝战败而亡,不过半年,奉国公府就已然败落,朝中不乏带兵打仗的将军,比如护国将军孟耀辉,父亲兵败后,及时救援,才使得边关一仗最终胜利,成为了皇帝新的宠臣。
本来是高过半分的家世,如今不但颠倒了过来,还成了天上地下的门楣。
母亲临终前告诉她,孟跃庭是个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