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晃晃的抖了下握着云戟的手腕,也回头看灵冲,嘴角似有似无的扯出一个笑容。
即便这么远,灵冲也听得到他在说话:“别担心。”
灵冲的心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剧烈的收缩,有股沉闷的辛酸感冒了出来,沿着七经八络,汇到一起。
一个仙兵平日仗着道劫的风光嚣张久了,见了此等情景,忍不住就想给灵冲个下马威。他冲灵冲努了努嘴:“怎么了?反正真君把那条苍龙抓来当坐骑也就是一会儿的事儿。不过他要是伤的太厉害了,保不准连坐骑都当不了了。”说着,他转头看着周围的同僚:“你们吃过龙rou吗?”
边上几个仙兵哄笑了起来:“没有,当然没有。”
笑不过是一瞬间,带头的那个仙兵嘴还大张着,眉毛高高扬起。他眼睛转了两圈,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又看了看身边的人。
脖子正中有一条红线猛地涌出,像挂了一串上好的红珊瑚。下一刻,他的头颅和身躯错开,颈上尚留着被冻出来的一层薄冰,是冰寒剑的灵力涌动。
灵冲的袖角沾了一丝鲜血,他低头弹了一下,看着剩余的几个仙兵:“别眨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几个仙兵甚至在灵冲素色的袖袍之后看到有赤金色的红色羽毛在飞扬,也可能是他衣服的颜色。
那红美的像一道晚霞,浩浩汤汤,要将这天地之间的颜色都遮掩在它的浓郁之后。
其中两个尚未觉察,眉心牵丝一般渗出红血。他们临死前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死,只看到一片红。
红的浓郁,红的热烈,不知道是人心还是阳光,不知道是不是Yin云已经退去,天地之间一片涤荡的血雨腥风。
灵冲眉毛挑了一下,他的神情严酷,又带着戏谑,和往日温柔的目光截然不同。他嘴角一直噙着一丝笑容,双目半睁半合,像是倦怠了这世间一样。
他也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念之间,好似有什么东西被揭开了,露出他原本的面目。力量充盈在体内,那是一种轻盈的、让人飘扬在天际的舒畅感。
“你是谁?”灵冲嘴唇轻轻张了两下:“哦。是你。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就算他们一直瞒着我,我也知道的。”
一个仙兵见他这样,反而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往后退了一步,看着身边几个人的尸体,不由得喊道:“仙人之间,怎么可以互相屠杀?”
灵冲冷笑了一声:“哦。不好意思啊。”
话音一落,这仙兵也拦腰被分成了两截。
这边轻描淡写的举动让魏衍和道劫看了去,道劫眉头紧蹙:“难道真的如琅辰所说?北佑和灵冲,是……”
他话没说完,魏衍云戟已经探到他的眼前。
云戟在魏衍掌中翻腾,他咬着牙,逼得道劫退无可退。道劫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仙兵们被一个个毫不留情的斩杀。
尸体落到了树丛之间,鲜血滚了满地。
这只是中天和北界战斗的一个小场景,无数的小场景,无数的大场景,都是这般嗜血冰冷的。战场上,没有人会特殊优待你,没有人知道你是谁。
所有的爱、恨、彷徨、无措、嫉妒、愉悦,战争是所有感情的湮灭,这里只有鲜血,只有灰尘,只有挥之不去的压抑和恐怖。
然而为了得到某些东西,总是要付出代价。
人的代价很简单,让人害怕的只有两种,一种是灵魂的自由,一种是生命。只有真正威胁到这两者的,才是赌注。只有押上这两者的,才是赌徒。
人和仙怕的是生命的流逝,妖怪怕的是灵魂不再自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可以撼动,或是摧毁他们的内心。
魏衍和道劫不同的地方就在于此。
魏衍不怕死,他只怕得不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道劫想知道的都会知道,但是他怕死。
生与死之间,高下立判。
魏衍站定,手上抓着道劫扭曲诡异的头颅,他转头看着灵冲,微微笑道:“该告诉我了。”
说完,整个人就轻飘飘的向下掉去。
空中有一片红羽缓缓落下,映入魏衍的眼中。他看到了什么?
灵冲将他抱在怀里,微敛双眸,身侧都是大团大团的火焰,腾空而起。
灵冲低下头,入目的是魏衍苍白的面庞。他一直是淡泊寡欲的,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血珠,颤颤巍巍的。
灵冲轻轻吹了一口气,吹的睫毛乱颤,吹的血珠扬天飞散。
***
明皓来了方一天,就被安排在了北界的大后方,尚未来得及看见灵冲。他走在兵营里,就听见有人在讨论灵冲和魏衍的事情。
这事儿他之前也听说过了,只是人们越传越离谱了些——原本中天的先识官灵冲真君,因为和妖怪相恋,帝君不许,反让他去擒拿这妖怪,还以灵冲真君哥哥的性命作为要挟。为了爱情,灵冲真君叛出中天,和妖主双宿双飞了。
先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