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肖诚心突然转过身,发出一声嘶哑的吼叫,然后拖着怪异的步子,向相反方向跑去。
那声吼叫,苍凉又悲伤。
巷道里的人纷纷躲避,惊声尖叫,狙击手的枪口追随着肖诚心,时刻准备给予他致命一击。
花崇喊道:“肖诚心!”
肖诚心没有回头,不知是没有听到,还是已经无法理解。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协调,速度却越来越快,好像正在用尽全力奔跑。
而巷道的另一端,是已经被清空的平房。
目睹这一切的所有人,都明白过来——肖诚心在用最后一点残存的神智,尽最后一份身为警察的责任。
世界就像静止了一般,只有他在奋力奔跑。
可说是奔跑,不过也是如木偶般的扭曲挣扎。
短暂的几秒,被成倍拉长,但再长,也只是徒劳的妄想。
几秒不够肖诚心跑得更远一些,再远一些,也不够柳至秦彻底阻断爆炸信号,却足够连烽夺走一个人的生命。
豁然之间,火光冲天,爆炸声令大地震撼,破旧平房的玻璃簌簌碎裂,而在爆炸发生的一瞬,肖诚心仍旧在亡命奔跑。
花崇仿佛听到,肖诚心在大火里用像往常一样忐忑小心的语气说:
“花队,如果有机会,我想和你一起办案。我,我想成为重案组的一员!”
突击小组冲进巷道中,救出一个个吓到晕厥的居民。他们很多受了伤,血流不止,却没有一人在爆炸中殒命。
“那些炸弹本可以炸毁整个巷道。”拆弹专家道:“但肖队跑,跑……”
话还没有说完,拆弹专家已经别过脸,右手捂住双眼。
“对不起。”柳至秦的声音疲惫而沙哑,“对不起,没能阻止爆炸。”
花崇喉结抽动,抿紧的唇止不住地颤抖。
这场爆炸本会造成难以估量的伤亡,但最终却因为肖诚心失去对身体控制后的尽力狂奔,而令巷道中的几十条命逃过大劫。
可那个在最后关头也没有倒下的警察,现在已经尸骨无存。
活下来的人,竟是连悲恸的时间都没有。
花崇转身,蹲下,单手掩面,泪水濡shi了手心。
肖诚心最后关头的举动显然大出连烽意料,花崇再次拿起手机时,通话早已挂断。
柳至秦长吸一口气,“连烽的位置已经锁定,在富康区谷丰路,我和沈队马上过去。”
花崇站起来,体内蹿起一阵麻意。
救护车和消防车都被堵在远离巷道的地方,难以开进这狭窄的平房区,特警们背着伤者快步往外跑,高压水柱冲天而起,水雾朦胧,降落在熊熊燃烧的大火里。
张贸紧咬着牙,双肩剧烈颤抖。花崇从他身边经过,听见他轻声说:“肖队太惨了!凭什么?凭什么啊!”
是啊,凭什么?
凭什么是肖诚心?
肖诚心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
没有。
一定要说的话,他不过是个不那么积极的警察,在积案组混着日子,遇到难搞定的案子就退缩,畏首畏尾,和人们心中的刑警形象相差甚远。
他从来不是一个优秀的警察,甚至连是否合格都要打一个问号。
但他正在努力改变自己,明知经验不足,能力有限,仍想要从舒适圈里挣扎出来,成为重案组的一员。
可凡人使尽浑身解数的挣扎,最终只沦为一个令人唏嘘的悲剧。
如果肖诚心还是以前那个庸庸碌碌的积案组组长,就不会整日往重案组跑,自然也不会被黑暗中的一双眼盯上,而后被夺去心智,成为一枚被人随意Cao控,然后抛弃的“棋子”。
刑侦支队再忙碌,积案组也是一个避风港,谁也不会去找“档案管理员”的麻烦。
他本可以好好活着的。
庸碌,却安全地活着。
他为什么流泪,为什么逆向奔跑,是本能吗?
命运的凶残,有时甚至胜过一切狠毒的人心。
有人迈出一步,迎来万丈光芒。有人迈出一步,从此万劫不复。
命数,谁说得准?
花崇握紧双拳,强忍住愤怒与不甘,快步走向警车。
连烽在谷丰街。连烽就是那个隐藏在反恐支援队伍中的人。五年前的恩怨,队友们的血债,今天到了清算的时候。
警车从拥挤的小路驶出,后视镜倒映着贫民区的火光。
通讯仪里,昭凡的声音伴随着刺耳的嘈杂声一并传来:“洲盛附近发现人体炸弹,正在紧急疏散,正在紧急疏散!”
第169章毒心(40)
谷丰路更近,但显然,洲盛附近的情况更加紧迫。花崇没有多做犹豫,在十字路口调转方向,猛踩油门,往长陆区驶去。
队伍频段里,柳至秦语速急促,似乎在跑,“放心,这边交给我和沈队,乐然马上带人过来,我向你保证,一定将连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