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焰腾。
郁植初感到胸口像被重锤撞击了一样,胸闷,哽咽,疼痛。她想放声痛哭,又怕招来别人的劝慰,只能压抑着,忍受着。
然而无论怎么掩饰,都无济于心头的痛,无可遏止的疼。
周围的一切都好像都失去了生命,不再是原来的东西,只是潦草的几笔背景。
她真真切切感觉到了疼,感觉到了心在滴血,那种疼痛从心底蔓延,冷得像寒冬,热得像火烤,欲生欲死都不能。
她尽力忍住不哭,但吞咽声依旧清晰。
她终是忍不住,哭起来,因为Jing神已被摧毁。
她大声嚎啕,因为她发现人生的磨难永远走不完。
她眼泪延绵,因为她发现自己后悔了。
她眼泪不绝,因为她不知道往后的人生该何去何从。
她没有了眼泪,因为,她的太阳,熄灭了。
她才感觉,人生其实可以单薄毫无厚度,她那无所畏惧的付出力量,却将蒲焰腾的人生狠狠的戳了一个洞,她从那洞中爬出来,获得了他的人生,从此他便在地底下随着虫子的侵蚀,永不复在。
*
郁植初随同维和士兵撤回国内后,史冬林立即着手忙碌蒲焰腾和韩臻的后事。两人违抗军令的行为给这一系列的善后工作带来了非常麻烦的问题,蒲焰腾与韩臻在从军的这些年曾多次被委派执行重大任务,历次都是出色完成,无论是本职工作还是与战友的人际关系都得到一致较高的评价,因此他们两人的善后工作引起了重大机关的格外关注。
但两人的抗令给每个领导的心理上都带来了一个矛盾点,所有人都明白他们两人的做法一是情有可原,二是避免了一切后续事情的发生,他们独自战死,也不会成为任何人的负担,没留下名姓,甚至不需要别人为此支付赞美和铭记。
史冬林通过电话与上级商议郑重商议后,最终做出几条处理意见。
善后的工作由军队具体全权负责,但基于两人是违抗军令擅自行动,本着不提倡、不鼓励、不默许军人抗令的原则,决定对两人不授予烈士称号,不做宣传,不发抚恤金,不记功,不以组织名义开追悼会,只下葬,只默哀。并与其家属深刻沟通,给他们一个对处理决定消化、理解的时间,避免无谓的误解、矛盾,保证善后工作顺利进行。
郁植初对史冬林说:“我来买墓地。”
史冬林冷着脸拒绝:“你不是其家属,没资格买。”
郁植初坚持道:“韩臻的我是没资格,但我是蒲焰腾的未婚妻。”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史冬林一口气差点哽过去,连眼神和语气都沉了几分:“你可以参加葬礼,但丧葬由部队负责,这是他家人全权交由我们的。郁植初,你不要再胡闹了。”
她张了张嘴,终是没了话,只剩眼泪无声的落下。
史冬林知道她在幻想什么,由她来买墓地,定会买个双xue,百年好合葬,地老同天荒。
他无法问出口,他很想问问你为什么就不能等一等,忍一忍,明明还有九天两个孩子就能回国,蒲焰腾还能晋升……可是他知道,郁植初也是为了天下苍生,对这个坚忍单薄的女孩子,他无法残忍的斥责出口。
“对不起,我害了他们,我知道你们都恨我,我也恨我自己,是我害了他们,我现在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固执己见的去查所谓的真相……”
她低着头,歉疚地在史冬林面前弯下了腰,强烈的痛楚在她身体里不停的穿梭游走,她永不能原谅自己,为什么要拼尽全力去查明真相,而不是拼尽全力去给他一个家,至少能在他牺牲之前享受彻底被爱的感觉,哪怕赴死他也会有很多的勇气。
她太自私了。
现在彻底与他有了无法跨越的鸿沟,生与死的距离无法用时间、速度去估计,连梦境都无法帮她。
如若她知道,两个人的相遇是新一轮的命运启动,聚意味着散,那不管边境那边有什么稀罕宝贝存在着,她只会选择如同其他同事一样,甘愿乖乖的待在国内。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等待他的骨灰盒。
她总是这样,对于遗憾的事抱有后悔,总是会说如果当初,如果现在诸如此类的话进行警醒反思。
可她忘了,世事没有如果,只有当初。
有些事能之所以能成为刻骨致命的教训,无外乎是不能重来以及回头。
爱情太过厚重,凡人难以承载。
*
郁植初去了蒲焰腾留下的那栋房子,郊区安静,独栋复式楼小院。
她环顾了房子四周,木质的地板,房子装修的很木系,简约敞亮的开放式厨房里,厨具焕然若新,推拉式暖黄木格窗铺设出宽大窗外,连窗帘都十分整洁,是纯净的黄色,用一个蝴蝶结小心地收束着,上面做了褶子、短幔和衬底。窗外日光正好,光线透过玻璃直直的投射在涂了清漆的松木地板上,一块同心圆式地羊毛编织地毯覆盖了大部分地面,还放着一对配有绣花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