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保持这个姿势——”
手捧摄像机的虫眼神片刻没有离开镜头,他一手快速打了个手势,凭借多年的默契,几只虫立刻收到信号,上前细致地调整起了反光板的位置。
没有任何对话和多余的动作,伴随着沉闷的脚步声,朦胧的光与暗在模特光洁的皮肤和衣服的布料上静静变换着浓淡。
随着最后一个反光板调整好,虫子弯腰将被自己踩乱的天鹅绒布景重新整理好褶皱,从舞台的边角静静退场。他的工作也许甚至不能出现在最后成片中最Yin暗的一角,但所有虫,包括手持摄像机,从发话时便一丝也没有移动过的摄像师也没有阻止他。现在光线已经全部就位,绸缎和丝绒托着中央最珍贵的宝石——
咔嚓。
“现在,将你的眼神转过来——”
空气不知为何开始变得稀薄,呼吸似乎有些困难,难以形容的热气钻入衣角,附着在皮肤攀缘而上。好像跋涉在空气蒸腾的步行道,连头顶的照明灯也化作夏日的炽阳,难以摆脱的热度从每一个毛孔钻入皮rou,火热的感觉将其中的灵魂紧紧裹挟。有虫再也忍受不住,试图驱赶这热浪——他扯开衣领,同时摇动脑袋,一滴汗被从鬓角抖落,在空气中变冷,然后掉入领口。
“唉……”
有谁喉咙滚动咽下一声喘息。
这片空间里没有热源,有的只是堆砌好的道具——金银色的反光板,暗红的绸缎和丝绒,层层叠叠的光线薄纱似的垂落,还有那个模特——阿拉克丝,这是他的美貌烘焙而成的热度。
挂着戏谑笑容的模特收回他那漫不经心投注于舞台一角的目光,将眼神转向镜头。他的目光深深望进那黑洞洞的镜头,专注得仿佛那层薄薄的玻璃另通向一个幽深的空间,而他正看向隐藏其中的某个身影。
屏幕所正对的,摄影虫一直注视着他。望向某处不可能存在之所的目光经过无数光化学零件的传输,最后聚焦于他,视线此时相交——
咔嚓。
永远定格。
“您辛苦了,成片效果一定很不错。”
拍摄结束,工作虫们有条不紊地拆除布景,摄影虫独自坐在一边查看底片,造型虫边帮他脱去演出服边小声说。
“您客气了,大家才辛苦。”
阿拉克丝小声回复道,说完便闭上了嘴让化妆虫卸去他脸上的妆容。柔软的棉花拭去眼下的珠光,化妆虫轻托一下他的下巴,阿拉克丝便顺从地仰起头。他睁开眼睛,虹膜在灯光下漾起一圈光晕。
阿拉克丝,巢出身,在成年信息录入石榴蜂房那一刻,便以惊虫的美貌震惊帝国。和诸多空有一张美虫皮的虫不同,阿拉克丝的美带有强烈的氛围感,这种感觉透过光子屏幕仍然强烈地辐射出来——当你的眼睛看着他时,你觉得你的心灵也在感受他。他的眼睛是由深深浅浅的黑灰色晕染起来,虹膜的中间一层浅淡得几乎透明,与他对视就像俯视着两湾凝结着薄冰的黑沉湖面,阳光在冰面上闪光,有一种无法忽视的仿佛就要破碎坠落的心悸感。
仔细揉掉唇膏,化妆虫换了一块干净毛巾轻轻拢住阿拉克丝的头发,擦去发梢的色粉。如丝线般光亮的头发顺滑地从毛巾中溜出,和他的眼瞳一样,阿拉克丝的头发同样是一缕一缕不太均匀的黑灰色彼此交叠,并在发梢过渡为近乎透明的白色。化妆虫松开毛巾,发梢便轻飘飘地扫在他的眼角下。
化妆虫收回毛巾,手指却不易察觉地往阿拉克丝耳垂挂了一下。多余的动作让阿拉克丝眼里的光芒顷刻消失,他冷冰冰地扫了化妆虫一眼,刚才卸妆时被揉弄过的嘴唇紧紧抿着,看起来还略有些红肿。
真是神奇——明明是这样Yin郁脆弱的美人,却偏生生着一双红润柔软的嘴唇,既不厚重,也不削薄,只是很适合接吻。
Yin郁得像云层堆积的天空,靡丽得像被搓揉的花朵——
即是他带来的强烈氛围感。
“成片很快就能完成,并不需要大修,事实上,我觉得现在已经足够完美了。”
摄影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完底片走过来说。
“我相信老师的判断,期待下次合作。”
阿拉克丝冷冷道,合上大衣,离开了摄影棚。
屋外是飘雪的天空,脚踩在地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凝结成雾,阿拉克丝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将脸颊埋进温暖的围巾,缓步走向车站。
“阿拉克丝,你的约。”
阿拉克丝一踏进石榴蜂房,迎面来而来的栗发雄虫——布兰登——就冲他一指窗前。
阿拉克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靠窗的卡座看见一个背冲他的宽阔背影。辨认出那个在两天前出现在通讯录的发色和身型,老实讲,阿拉克丝的心情谈不上十分美妙。
“伯顿先生,等很久了?”
阿拉克丝解开围巾,露出带着笑意的嫣红嘴唇。
“没,没有。”深褐色头发,面孔刚毅的军虫此时喉咙无法克制地滚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