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笑容与布兰登记忆中的一幕重合——正如他们相识的那天。
那是发生在一年多之前的事了,就在布兰登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愿要他的文职工作,却没过两个月就被新来的雌虫挤了下去了的那天。
“我身强体壮,可以承担更繁重的工作;在学院成绩全优,在军队考取了深度应用计算和高级编程学位证明,如果公司需要随时能补到别的岗位;26h随时待机,接受加班,在攒够钱找高级雄多多交配前没有生育打算!”
哦豁——这他卵的竞争个鬼。
然后布兰登就被辞退了。
那天晚上布兰登在蜂房点了份岩渊虾,边吃边哼哼:
“当机器取代了我的工作,产能过剩,生活富裕;
对于没有才华的我,领帝保是否是我唯一的出路;
可是帝保供养不起这一口小虾虾,早知如此不如让我从未吃过这一口小虾虾——”
“呵呵呵~”
在布兰登放声惨嚎的时候,在旁边喝得脸红扑扑的阿拉克丝笑了出来,他悲伤得太投入都没发现隔了个座位坐着如今最炙手可热的大美虫。
“呵呵,嗝~”阿拉克丝打了个酒嗝,望着他迷迷瞪瞪地说,“你知道我,我在外边住的那个房子~”
不,我不知道,布兰登心说。我不知道你居然在外面还有个房子,还有这是喝了多少。
“就在那下面,有个低级虫的,的聚集区……”阿拉克丝笑着说,“呵呵,看起来,就像贫民窟一样。”
嗯哼——我不是被醉鬼缠上了吧?现在走来的还及吗?
布兰登一边在心里琢磨自己如果现在走了,阿拉克丝醉成这样可能都发觉不了虫没了,一边其实还有点舍不得自己没吃完的小虾肉,心里甚至还能空出一部分心思想:亏你长成这样,真有胆子去那样的地方。
这厢阿拉克丝还努力捋直舌头,一字一句地说:“就在那,有个雄虫,快,快两百岁了,他就有个和,你的小虾虾,不相上下的小爱好。然后帝保供不起,加上卖信息素,也供不起,就会有一些雌虫,拿着,拿着东西去他家……”
“不是吧?!”
布兰登吓得声音都走调了,一早把想走的想法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不禁对着他大声惊呼道:
“这不是和原来的生活一样吗?”
“原,原来?”
阿拉克丝睁着迷迷糊糊的眼睛望着他,蜂蜜似的浓郁灯光照着他的脸,给他的脸颊和红唇镀上一层釉染似的光泽。阿拉克丝望着他,蓦地露出个笑来:
“就是和原来一样。”
“没有任何区别。”
那晚过后布兰登再看见阿拉克丝就不再像以前,或者其他雄虫那样,把他当作没看见了。
“哟,阿拉克丝,吃饭吗?”
他说,自然得好像两只虫本来就是这样。
而阿拉克丝那边,布兰登也不知道他对那天晚上的事记得多少,还是全记得,总归——
“嗯?确实肚子饿了。今天吃什么呢?”
阿拉克丝回应了他,就好像两只虫本来就是这样,他们并肩往餐厅走。
阿拉克丝没问那天他遇到了什么,他也没问阿拉克丝那天怎么喝那么多。布兰登知道阿拉克丝不完全是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但是又有什么关系?他们每天遇到,打个招呼,然后去吃饭,就这样。
啪——
安金尼尔推开门,同时另一只手按下灯的开关。骤然明亮的室内摆满了大大小小同一只虫的照片。他脱下衣服,原地做了几个拉伸,在他腹部内部生殖腔的位置覆盖了一道无比狰狞的疤痕,他俯下身做了几个单手俯卧撑,在背后通过来的位置也留有同样的疤痕。
阿拉克丝,不管他表现得多么单纯无力,他都不可能是个真正驯服的虫。那个外表,就注定了他身边不可能风平浪静。
客厅中央,是一幅巨大无比的照片。如果将这间房间比作镶满钻石的戒指,那幅照片便是毫无疑问的主钻。照片里的青年穿着白色的星舰服,肩膀上金色的简章垂下流苏,青年看向画面一侧,被藏在腰带里的偷拍镜头远远模糊地拍过去竟也如此好看。这幅照片是特别的,因为这是属于安金尼尔自己的。不管是这副还没公开的扮相也好,还是这个不会出现在电影里的角度也好,都是属于安金尼尔一只虫的。
安金尼尔无法忘记第一次看见阿拉克丝那天——阿拉克丝穿着运输官的白色军服,漂亮得好像进入了他的幻境。他踏进房间,就把电影布景变成了真实,然后时间退回到过去,故事变成了事实,就好像自己真的成为了扮演的角色,连脑子也变得轻飘飘的。
不管是工作虫还是演员虫都自发从他的道路上退让,不忍去触破他的幻象,当他来到导演身前时,连那成名十几年的雄虫主演都不自觉为他后退了半步。
安金尼尔没有一瞬从他身上移开眼睛,因而不会看漏当那个雄虫主演那样做时,阿拉克丝眼里一闪而逝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