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
沒有人能夠說清楚夜衝這件事的真正起源。
或許你能夠找出許多合理的解釋,譬如對這個正處於燥熱年代、又擁有外出許可證的大學生們最喜歡這種通宵達旦的行為;譬如在半夜亂跑這件事本身就帶有些許冒險探索的意味;譬如有些時候我們只是想要單純地浪費時間,在一個不知所謂的夜晚和三五好友做一些不知所謂的事情偏偏在很多年之後回想起來,都是這些無謂無趣但卻清晰異常的畫面。
大家都很笨,那大家就都很純真可愛。
那麼,我們又該怎麼定義夜衝這個行為本身呢?
一定得騎摩托車嗎?
一定得往山裡鑽嗎?
一定得看夜景嗎?
還是說只要「人」對了,那其實做什麼、怎麼做,在哪裡做,會不會除了必須發生在夜晚這個要素之外都不太重要?
於是那三位不需要煩惱考試的人出發了。
連子霆的決策不會總是正確。
和之前的教學性質不同,和第一次主動策畫也不同;當你的計劃涉及戶外的時候、當你無法確定會撞上多少變因的時候,你需要規劃的部份永遠比你想得還要多,甚至在進行調教之前你必須事先場勘,去實際踩點,看看那些不存在計畫上的意外會怎麼發生
而他這次想得太過簡單。
如果僅僅依靠邏輯和數字,你永遠也無法得知那個公里數會換算成多少疲勞值;你也不會意識到所謂「夜衝象山」這個看起來浪漫的詞彙其實會有大把時間耗費在攀爬本身,更不會事先知道自己的膝蓋和腰承受能力到哪。
連子霆是正港臭宅,體育課看心情上的那種。
林桐是不弱於他的小香宅,體育課從來不上的那種。
三人之中只有張以蝶擁有充足的體力和清楚的認知,但一來她更適合在深夜時分漫步於華山那片廣場,二來她很期待期待連子霆會如何面對自己的錯誤。
而這份等待並沒有花費她多少時間。
象山有許多條步道,在制定路線的時候那些傳統的、人氣比較高的路線都被連子霆優先排除了他沒有走過,僅僅根據邏輯和常識,思考這趟出行的目的選擇了人少的路段。
但黑夜瞬間侵襲了他們。
儘管有著路燈,但光源依舊會被下一個不知如何蜿蜒曲折的小徑全部吃掉;儘管能看到腳下的路,但人類的想像力永遠是殺死自己的最快途徑,就連颯爽的秋風在這種情況下都成了某種壓力來源,風聲像是在催促著什麼,又像是在構築著神祕詭譎的氣氛。
體力和服裝的問題也隨即浮現。
小看山的人永遠會被山吞噬,而只想著露出方便的連子霆考慮過蚊蟲叮咬的問題,卻沒有想過爬山時怎樣的布料和穿著是合適的歸根究柢,象山離台北人太近,近到以為那不過就像是自己幼稚園校外教學時攀爬的不知名山丘,近到讓人認為那所謂「二十分鐘以內的路程」不過就真的只是平常走路時體感的二十分鐘。
他停下了腳步,在腦袋裡高速檢視起上山和下山的兩種可能性,黑夜的恐懼感和體力的下滑畢竟是步行超過一半之後才意識到的現實,往上走或是或下走都各自有其合理的考量
然後,他微微濕潤的手,在這時候分別被兩個人握住。
林桐的。
張以蝶的。
「學姐麻煩妳,走在最前面,好嗎?」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當然可以。」而張以蝶則回以堅定。
接下來的路程依舊艱苦,坡度並沒有因此而平緩;而一個拉著一個的走路方式看起來也有些蠢笨,但卻莫名地有種踏實的感覺。
由體力和經驗較為豐富的張以蝶領頭,讓雖然害怕卻必須為自己的計畫買單的連子霆殿後,而林桐則是在中間把三個人牽成一線,讓他們知道手連接的盡頭是對方,讓他們知道彼此都在。
走得不快,卻很安心。
儘管這次的出行有許多計畫以外的部份,但最終抵達預定的終點時結果依舊是喜人的正如連子霆事前調查的那樣,這裡的確能夠看到台北市的夜景,而偏僻的小角落也確實避免了人擠人的尷尬。
可這時候的連子霆卻失去了繼續執行項目的心情。
「學弟,你還記得那個人在講座的時候談到的東西嗎?」
「時間場合項目?還是露出的時候該注意的視線死角問題?」連子霆的聲音在無奈之餘顯得有些煩躁,這個時候聽到「他」被提起並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
「那你知道他的腦袋實際上是怎麼運轉的嗎?」
張以蝶對他的口氣並不意外,她完全可以想像計畫沒有被完美實踐時的挫敗感但這種情況,反而才是更好的時機。
不等連子霆回答,她便接著說道:「那個人奇葩的地方在於他的腦子總是割裂的,那並不是你靠著邏輯推演就能夠在短時間內學習的你的計劃其實已經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