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穿插进漆黑的发丝里,眼睫颤动着投下一片鸦翅状的阴影。白乐天垂眼接受了这个突兀却柔软的吻,唇齿开合间厮磨着元微之的唇瓣,舌尖勾缠,愉悦的触感顺着脊梁一路炸着火花过电。
“黑衣黑面罩深夜出现在平康坊青楼屋顶,喝得大醉却还能轻轻松松从屋顶翻过窗子进屋,还有这个——”年轻男人举起桌上公主的团扇,若有所思地抚过扇柄末端悬挂着的东珠,“这可是很贵重的东西呢……是公主府上的吧。”
“今早闲逛时他们说长公主在平康坊看上一个弹琵琶的乐伎,要带回府上做男宠。”元微之忆起白日里的事,不禁勾着唇笑,语气里带上几分显而易见的狡黠,“且不说驸马爷尚健在,公主竟如此不检点,那琵琶伎誓死不从,僵持着也不是个事。”
3.
元微之闻言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好像被茶水压下去的酒精全都叫嚣着重新翻涌上来:“那你还给我喝?”情急之下游刃有余的风流语调被破坏个干净,白衣男子察觉到他心慌,转回身勾起唇来笑着看他。
“你该是京城日日通缉的大盗元九吧。”温润的微笑随着字句浮上脸颊,笑意溢满了字节,问句却说得笃定。元微之摆弄着茶盏却是不置可否,桐花在浅色茶水里沉浮,染出一片深深浅浅的紫。他斜斜望向聪颖得过了分的琵琶伎,沉浸在昏暗夜灯里的俊秀眉眼也染上了几分慵懒的暧昧,眼睫上都缠绕着抬不起的怠惰。
元微之简直爱极了白乐天这副模样。清浅的气音带着动情的慵懒和魅惑,说着自己也是风尘中人。两人之间的空气溢满了温热的暧昧,元微之看着垂着眼睛等他亲吻的白乐天,从善如流贴过去把唇贴在他的眼睫上,搂紧了他的腰。
两人拥吻着仰躺进卧榻深处,帏帐被放下,元微之的手顺着白乐天僵直的脊背一路抚摸下来,抓着丝绦带子拽下,将失了束缚的白衣分开,露出底下淡青裰子来。白乐天偏了头难堪不去看他,元微之便追着吻过去柔款地笑哄:“这种时候只能看着我——那妈
元微之附身上去吻白乐天微凉唇瓣的时候,深夜的凉风顺着窗棂吹进屋子,翻动桌上一本手抄诗集飒飒作响。手边紫桐琵琶还犹自震颤着未尽的音节,白衣柔和,亮晶晶的眸子闪烁着灿若繁星的光芒,竟是没有一点防备的模样。
年轻男人便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元微之捧着茶盏笑的得意,嘴唇浸润在茶水里,一盏茶很快见了底,他便给元微之满上。元微之举了茶盏在嘴边轻轻吹气,一边得意道:“我也不过是去公主府上放了四五把火,出来时见弃了男宠一事急急赶回来的公主在正厅里发脾气,我便顺走了她日日握在手里的团扇,还有驸马爷的酒——”
说到这,元微之拽拽自己的衣带翻找着什么,发现那壶上好的曲米春早已不见踪影,便只得悻悻作罢,“那壶酒好像被我喝光了,要是不喝的话不知能换多少钱,估计够……把你赎出来两次。”
元微之把茶盏随意往桌上一放,饶有趣味地望着面前头头是道的琵琶伎。见他握起团扇时眼中闪过稍纵即逝的惊艳,便禁不住笑出声来,这笑惊扰了那一缕耽于好梦的风,便也使着性子般在两人心头打转不休。
“原来是头牌琵琶伎——或许,还是今早被公主看上的小郎君么?”元微之垂了垂眼睛,探过桌子去够那把紫桐琵琶,指尖滑过紧绷的锋利琴弦,一点都不怕被划伤的轻巧模样,“方才在屋顶听的不尽兴,可否再为我弹上一曲?”
我怕有不干净的东西。”
年轻男人敛眉蓄起柔软的微笑,眉梢眼角料峭的寒意化成烟波温柔落入瞳眸里,他靠近元微之坐在他身侧,气息划过对方耳侧:“白乐天。”
“急什么,这不看上去没有不干净的东西么?”年轻男人的右手掩映在袖子下,有意无意地扶在雕花木桌边缘,葱段般一根食指落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倒是你——凭空出现在我屋顶,比这花茶要不干净的多。”
缠缠绵绵一吻闭,元微之贴着白乐天的唇角低声喘着气:“大盗元九也兼职采花大盗——今夜一开始就是你自己请我进屋的。”
“是么?”白乐天微微仰头任由元微之把唇贴在自己脸颊脖颈上缓缓磨蹭,指尖略微擦过对方手腕,平稳有力的脉搏就在皮肤下方不到一寸的地方跳动,那些潮水一样快把他淹没的情绪碰撞出璀璨又迷人的火花,他闭上眼睛抵住元微之的额头,“我也是风尘中人,怕什么采花大盗。”
“我以后赎你出来——”元微之似醉非醉地半眯着眼,毫不在意地打着诳语,茶盏拍在桌面上一声响,“你该告诉我你是谁,我好逼着这楼老鸨放你出来。”一边说着,他一边摆弄几下自己斜倚在桌边的剑,生怕眼前人不信似的,宝剑半出鞘又入鞘,刀光明晃晃一闪。
“估计不够。”年轻男人终于搭了腔,看向元微之的眼里也悄悄多了几分不明不白的光彩,“宫里吩咐着我只能留在这里受辱,没人能赎我出去。”平稳的语气,像是早已看淡了一切,却又像是心口滴下来的血聚成一滩,但没人为他擦拭,便任由鲜血淋漓铺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