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清醒比昏迷更加令人痛苦。
起先是噪点般混乱嘈杂的视野里渐渐出现一点白光,微弱,针扎似的拖拽着神智。白光扩散,渐渐朦胧黯淡,一切感官随着这个过程重新鲜活,随之而来的是四肢的僵硬与后脑几乎炸裂开的痛觉,太阳xue似乎被扎进长针,粘稠的脑浆被挑起搅拌,同他的胃袋一起痛苦翻涌,被自己体内胡乱逃窜的火种撞得一团乱。
常棣死死皱着眉,冷汗不断自额角滑落,他不得不在被束缚的身体有限的幅度内微微躬身,以缓解腹部灼伤似的疼痛。在昏迷前,有人向他的肚子狠狠捣了一拳,他回身反击,脑后剧痛,被人生生打晕过去。
在他成年后,已经许久没有经历过这么狼狈的样子了。常棣头疼欲裂,咬着牙逼迫自己尽快找回理智,睁开像是被胶水黏上一般难以睁开的双眼。在遇到戴着口罩身穿卫衣的青年们前,他正带着留学归来许久未见面的胞妹从公司离开,拉开车门待她上车,好送她回常家祖宅。还未等关上车门,他的背脊便被硬物狠狠一击,疼痛骤然炸开,常棣反手按上车门,护住头回身一踢,腹部又被另一人狠捣一拳。想要呕吐的感觉瞬间涌上喉头,常棣经常健身,也与专业人士学习了些搏击,对付日常想要在常氏总裁身上做文章的不法分子足够,但终究敌不过一群下手狠戾的年轻人。他很快便被围住殴打,常棣反应迅速,护住要害便一声不吭,心下冷静盘算。
偌大的停车场只这一处有殴打声与偶尔漏出的闷哼。公司停车场的监控严密,此时这么久还没能来人,说明他们早有预谋,并且知晓自己行动的时间表,连今天他会提前离开公司也一清二楚。殴打只针对他一人,车内的常青翊像是被遗忘一样,他心下略有些欣慰,庆幸那娇小怜人的少女没有被觊觎。有人正低声交谈着些什么,常棣被打得头疼欲裂,眼前发黑,心中暗骂那些被做了手脚还不知道的安保,打算安全后发作一通。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向自己走来,男人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眼前是一双雪白干净的皮鞋,花纹Jing致繁复。
他看不见那人的脸,却感觉自己被灼灼目光紧紧盯着,仿佛要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是竞争对手吗,他迷迷糊糊地想,嘴角露出冷峻笑意,这种下作的手段未免太过于幼稚。在心里迅速列出有可能对自己下手的名单,还未等常棣开口交涉,那人蹲了下来,自己脑后剧痛,随后人事不知。
他在万分痛苦中醒来。
被殴打过的身体没有一处不痛,关节酸软,肌rou过度拉扯,又被绳索紧缚,此时浑身冒着酸水。他几乎是抽着气睁开眼的,额发被冷汗打shi,身上剪裁Jing良的西装沾了尘土,显得灰土土的,有些狼狈不堪。他狠狠地深呼吸几口气,皱着眉等待失焦的双眼重新恢复焦距,心下快速分析着自己身处状况。
他被绑在一张椅子上,椅子不大,他不得不被放开了双腿。上半身牢牢靠着椅背,双手被绑在身后,绳索以一种非常难以启齿的方式绕过他的身体——常总久经风月,自然接触过与绳艺,看出这分明是在床上情趣而用的gui甲缚。麻绳套着他的脖颈,在他胸ru间打结而下,凸出那两块锻炼得当的胸肌。常棣只在女人身上见过这种架势,如今用在自己身上,既惊又怒,恶心得不行。绳子分开了他的两条腿,并没有特别关照私处,这让常棣稍稍松了口气。绑的人手艺不怎么样,因此绑好后又将他的身体和椅背之间捆了几扣,西装起了不少褶皱,他不得不皱着眉小口呼吸。
青翊!
猛然想到车上的妹妹,原本打算低头装死等待对方动作的常棣猛然抬起头。他正身处一个宽阔的屋子里,水泥地,四周墙壁只粉刷了一层漆,看起来像是仓库一类。仓库里点着昏黄的灯,围着不少人,此时听到他的动静都抬头看来。全都是相貌不错的年轻人,身上穿着夸张的chao牌服饰,甚至没戴口罩,大大咧咧地任由常棣愤怒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梭巡。有人甚至恶意地笑着,对被gui甲缚着的常总顶了顶胯,侮辱意味昭然若揭。有两个人退开,露出了身后沙发上的情景。
常棣目眦欲裂,恨不得能撕了那个坐在沙发上的少年。那个人一身白色西装,领带被扯开,露出Jing致锁骨,此刻正对他咧嘴笑得下流。少年长着张极美的脸,明艳张扬,与坐在他怀里发抖的少女甜美可人的长相截然不同,看起来又诡异地合拍。他动作狂放不羁地瘫坐在沙发上,绿色眼睛死死盯着常棣,像是端详猎物一样上下打量着。一种非常危险的预感击中常棣,他背后发凉,暗暗心惊。
少年似乎是混血,五官Jing致,皮肤瓷白,发色被挑染成火红的颜色,看起来张扬得过分。他一手揽着常青翊坐在自己腿上,少女打着抖,大大的杏眼里含着泪光,此刻也看向常棣,说不出的可怜。常棣怒火更盛,几乎要从那双锐利的眼里迸发出火光。
稍稍稳下情绪,常棣稳声开口:“无论是谁派你们做的,我们都可以谈。放了她,我给你双倍的报酬。”
在他身边的年轻人们噗嗤笑出声,有些人交头接耳,常棣不为所动。他仔细分辨,那些人说的似乎是德语。
坐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