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有些人上一世就注定了,这世只是来还债的罢。
他当时很想告诉大师:你怎么就都懂了?也不过凡人一介罢了。可是,他知道他只是不服命运而已,然而在命运面前,他沈离又算什么。
所幸,那个顾北望也没让他失望,那是个风华绝代的男子,自己对他再怎么表现出厌恶,那人也不会跟他计较,待他一如亲弟弟,虽然总是淡淡的,看着一副疏离的模样,可是很多时候还是护着自己的,也很爱哥哥,那是个强大霸道而又细心温柔的男人。
转眼就是过完年,要奔赴南边县城任职,离家的这天,爹娘和哥哥都来送自己,只是不见那人,走到大门口,才发现,那人早已等在门口,还送了他一对信鸽和一柄锋利的短剑,都是很实用的东西。
平时哥哥一直教自己喊他顾大哥,而自己从来都只是叫他顾公子,这天,也可能是分别在即,也可能是从心里真的接受了这个人,所以他还是喊了一声顾大哥,那人一如既往的淡漠,点点头,说了声离小少爷一路顺风。
最后,他满怀不舍,转身上马离开了家。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脚下的马蹄声让他清楚地知道,他已经离开了金城,现在已经是个独立的男子汉,也是一方父母官了。
到了棘县,自然有人来接应,看来爹爹一切都早已打点好。
才过完年不久,开了春,这个小县城意外的漂亮,依山傍水,不远处的山上山花灿烂,河流里的水清澈活泼,怡人的景色让沈离心情也好了很多。
他忽然想起来,他一路上不停地写信回家,写给哥哥,告诉他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最后哥哥受不了了,写信过来威胁说要把他送信的鸽子宰了煮汤喝,他才不敢天天往家里写信。
哥,你哪里知道我有多想你啊。
公务不繁忙的时候,沈离经常一个人到处走走,一个小厮都不带,好几次都把小厮急坏了,护卫当然不放心,都是悄悄地跟着。
他有时候寻个安静的地方待着,看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人,透过那些人,就好像可以看见哥哥,有时候他静静地看山看水,然后把它画下来,画上总是有一个人,一袭白衣,俊朗不凡,这些画他都珍藏着,直到很多年后纸张早已微微泛黄,而他青丝也成了白发。
再后来,他受人迫害,进了大牢,爹爹一直想办法救他出去。
在天牢里,他没有害怕,看见从脚面上爬过去的蟑螂老鼠,也只是淡定的把东西甩开了。
哥哥说过,离了家,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一方父母官,所以不能再惧怕任何东西。
人的成长,有时候只需要一场别离,只需要一瞬间,也许只需要一个人的一句话,就跟人的衰老一样,须臾之间便已老去。
最终还是爹爹救了他出去,但是,爹爹却又被下了牢。
回了家,问过府上的人,家里一直未收到大少爷的书信,哥哥在战场上还好吗?
爹爹已经知道了顾大哥他们俩的事了?到底发生了多少事啊...他该怎么救出爹爹?沈府那段时间愁云惨淡,沈离忽然觉得,长大原来是件这么痛苦的事。
他是在棘县做官,被人陷害之后,押回了金城的天牢里,沈云进去之后,沈府都指望着他来周旋,可是他在金城人脉基本没有,愿意帮衬他的那几个,也都是顾着沈云的面子,沈云平日里与他们的情分。其他人,就是隔岸观火,也不会伸出援手的,人就是这样,你风光时他来锦上添花,你落魄时他只想不被牵连,所谓锦上添花人人爱,雪中送炭无人来。
沈离在那段日子里,又识清了很多人心,懂得了很多道理,这在他往后做官的生涯里,着实帮他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终于,我朝大胜归来,皇帝也彻查了沈家的案子,当即释放了沈云,沈离知道哥哥也该回来了,所以从早上就等在沈府门口,一直到下午他要去接回爹爹,都没有等到沈瑜回来。
接到了沈云,沈离也没敢说他哥的事,而爹爹,也一字未提。
看着坐上马车苍老的爹爹一直咳嗽不停,沈离心里的某根弦弹了一下,只觉得鼻子一酸,喉咙哽咽。
他就在想:我都还没来得及好好的长大,你们就都一个个要离我而去。
是的,还没来得及,没来得及做出一番事业好好报效国家,没来得及好好孝敬父母,没来得及陪伴着哥哥走过十几个春秋,就都要仓皇离开。
其实什么事都还没有发生,沈云尚在,还与他同坐一辆马车里,母亲也还在家里等着他们回去,哥哥也该在回来的路上了,可他此时此刻心里就是这个念头,这个来不及的念头。
回到家,沈瑜还是没有回来,可他已经知道,军队都到金城了。
为什么哥哥不回家?
怀着无比沉痛和复杂的心情,默默地跟在爹爹身后回了府,他在等,等哥哥自己回来,不论多久,他都等。
终于,那人一袭白衣,瘦削的身影映入眼帘,面容憔悴的让他心揪了起来,怎么又这般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