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涣看了一眼方块,把小妖怪们说的话给谭氏重复了一遍:“夫人,不然你就报个案试试,您女儿已经被拐了很久了,这回总不怕人贩子对她不利了,若是报了案能找回来也不错啊。”
说完,他就带着英莲去摘花去了。
谭氏愣怔在原地,细细地琢磨了一下林涣的话,又想了想自己那可怜的女儿许是还吃不饱穿不暖,叫人磋磨着,顿时心一抽一抽地疼,又想了想确实应该报个案,赶忙去跟管事的请了假往县衙里头去了。
她不会写诉状,但是林县令从上任的时候就有过特批,说是衙门里头的师爷们都是读书识字的,若是有农家人有案要告尽可去找师爷陈情,让其帮忙写诉状书。
因此,谭氏寻摸着就找到了师爷那里。
正巧儿师爷也在,谭氏战战兢兢坐下,把自己女儿被拐的事儿说了一下。
师爷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头。
他是林风起身边跟久了的师爷,性子极为刚正,素来也清廉、关注民生,听她说这事已过了一二年才想起报案,先是觉得这样的案子不好断,找一个被拐的小女孩儿在这姑苏城里都像是大海捞针,更何况人贩子可能还将其卖到别的地方呢?
继而又想,像谭氏这样隐而不报的人又有多少?是否姑苏城里就有个拐子窝呢?被拐了那么久的女孩儿都被卖去哪里了?这是否就是一条产业链呢?
他越想越心惊,匆匆忙忙地去找了林风起,将实情一一说来。
林风起听完也沉默了,说:“得细查。”
然而一二年的陈年旧案了,如何查起?师爷心口发苦。
林风起想了想说:“人贩子拐了人必定要卖人亦或是转运货物,先从驿站和人牙行查起吧,历年的城门口的出入名单你叫人送一份给我来,尤其是那些频繁出入的、拖家带口的,许是那些被拐的小孩就被混在里头带出去了。”
师爷躬身:“是。”
第18章
谭氏报完了案便空下来了,因着请了一天的假,倒也不用上工,她绕去集市买了些rou菜便回了王家村。
路上碰见村人,他们脸色都很怪异。
其中一个拉住她问:“你家王举人已不在县令那里教书么?”
起先王举人得了教书的活,村里头羡慕嫉妒的人可不少,但也没人说什么,谁让自家的男人儿子都不争气,别说考科举,大字都未必认得一个。
王举人是村里头一份的体面,众人还提着鸡蛋贺了一回,想着沾沾喜气。
谁知道人昨儿灰头土脸回来了,身上的狼狈样都叫人看见了。
他素日里清贫,穿的都是洗的发白的衣裳,为着教书还特地裁了新衣,昨儿个那新衣污糟得有些过分了。
谭氏脸僵了一下。
昨天王举人回来的时候可没跟她说被人家辞退了,只说林少爷请了假要休息,身上的衣裳是不小心弄的。
谭氏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只能笑着与村人说:“我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刚下了工,等我家去问一问。”
那个拦住她的村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这身子还没好,怎么就出去上工了?”
不是村人大惊小怪,实则是两年前谭氏女儿没了以后,她就大病了一场,过后身体总也养不回来,三日里总有一日半是歇着的。
因为这个,村里人还夸过王举人,他们都是乡下人,家里的婆娘们哪个不是手里的活从没停下的?谭氏平日里能歇许久已经叫她们很是羡慕了。
谭氏笑了笑:“也是巧了,前些日子隔壁平家村的庄子上不是招人么,我就去试了试,竟也选上了,如今就在那庄子里侍弄花草。那活儿也不累,花盆都是长工搬了放好的,我每日里只除除草施施肥罢了。”
村人倒是真心实意贺她了。
谭氏素来为人不错,与村里人关系很好,她平白丢了个女儿,他们也怜惜的——更何况他们心里还有些隐隐的愧疚,若是那会儿他们机警些,许是能救下她女儿。
有个村人忽的想起什么:“平家村的庄子?那不是林县令家的么?我原先走夜路回来的时候路过那里,天黑路滑,那家的庄头还叫人给了我个灯笼呢!”
“哦哟!林县令多好的一个人!咱们今年的地税都少了一成呢!比往年的日子好过多了。”
“不止呢,早些年咱们这些村子哪年不来地痞流氓收什么保护费的?还有那些庄子上来雇人做工,活多不说,银钱也少,还不能不做!你看这两年还有吗?”
众人七嘴八舌说了一通,得出一个结论:林大人真好啊!
有一个人感叹:“要是林大人能一直在咱们这里任职就好了。”
“一天天尽想着有的没的,人家林大人指不定哪天就升官上去了,咱们还不知道下一个县令什么样呢!”
他们闲话了一回,又催着谭氏回家。
谭氏到了家门口,大门闭得紧紧的,只依稀能听见几分言语,是王举人和他娘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