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难。
一边是人欲,一边是天理,令龚肃羽为难至极。
再看蓝鹤,她倒是十分坚定,涨红着脸,眼睛里写满绝不让步的固执,看来是宠她宠得太过了。
龚阁老叹了口气责备道:你未免也太得寸进尺了,爹爹是可以让你随便摸的吗?你要是实在不肯走,我让孟错把你赶出去也不是不行,但你救过我,我自然做不出伤你的事情。今日就应承你一次,陪你说会儿话,下不为例知道吗。
蓝鹤心想你真要赶早就赶了,还会等到现在?不过她也不敢骄纵太过,听公爹让了半步,便见好就收,不情不愿地点点头:那也行叭。
龚肃羽强忍胯下不适,耐着性子问道:你想说什么?
见蓝鹤衣衫不整,香肩尽露,他便移开视线站起来转身走到书桌边坐下催促她:你快把衣衫穿好,过来坐在椅子上好好说话。
口气已不复方才温柔。
整天装模作样假正经!蓝鹤心中腹诽公爹,却老老实实下榻把自己衣裙穿整齐,规规矩矩坐在离龚大人几尺远的圆木凳上。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想告诉他自己是如何乔装打扮混进曹府,如何机智过人地先找到礼品账册,如何惊心动魄地偷到库房钥匙,又如何稳Cao胜券地偷出了玉爵,不过她觉得公爹应该不爱听她偷东西的丰功伟绩
左思右想,要么还是聊点老头子的事吧,于是怯生生地问道:爹爹和首辅不是死对头么,怎么会想到去曹府做客?
龚肃羽听到她问公务,不禁微微皱眉,但还是信守承诺三言两语答了她一个大概:北狄最近不太平,西北想要扩军,曹鷃驳了奏疏。事关军防,我私下找他探探口风,看有没有转圜余地。
那他改口了吗?蓝鹤很自然地想知道结果。
没有。龚肃羽摇摇头。
那为什么他不肯给西北扩军呢?
龚肃羽并不想与一个内宅妇人多谈这些,面色稍显不虞地看了看蓝鹤,见她一脸好奇,又心软了。
大同总兵赵真是我的人,想必他是对此有所顾忌,不愿意增加赵真手里兵力。
原来如此。蓝鹤点点头,随即面露忧色,可这毕竟是军务,不该被朝堂政斗耽误了呀。虽然不知边关现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可不让扩军,万一要是北狄真的心血来chao打过来了,那驳了奏疏的人,岂不就是误国误民的罪人?
龚肃羽听她居然有这般见识,心里对这个老闯祸的儿媳妇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眼中微光一闪,饶有兴致地问道:
你说的不错,你能想到的,曹鷃自然也能想到,但他不想让我得意,宁愿冒着当罪人的风险也不松口。既然首辅不点头,我也是没办法的,所以你觉得我要对付他因该怎么办呢?
蓝鹤见公爹考教自己,便低头用心思量起来,无意识地握起小拳头抵住自己下巴专注地想了一会儿,时不时抬头怔怔地看公爹两眼在脑中勾画他的脾性,认真起来的样子特别可爱,看得龚肃羽暗暗好笑。
我猜若我是爹爹,既然无法扭转乾坤,那就做实了曹鷃的罪,不是以内阁的名义驳了奏疏,而是让他出面,以他内阁首辅的身份来。最好是让他给皇上上个奏本什么的,在圣上心里留一笔帐,今后若要清算,就好翻出来秋后算账了。
龚肃羽惊讶于她在谋略上的天分,似笑非笑地看着儿媳,不说对也不说不对,反而继续追问:那你觉得皇上会如何处置此事?
蓝鹤看他没有对自己出言讥讽,估摸着应该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爹爹觉得皇上对北狄之犯作何想?
龚肃羽沉yin了一下,答道:今上年少登基,有凌云之志,亦有安邦之能,治国之才,现下又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北狄屡屡犯境,皇上必不会听之任之,我大郑与他们终有一战。
爹爹所言极是。蓝鹤莞尔一笑,娓娓说道:我时常旁观皇上与表舅下棋,他的棋艺比表舅高出不少,却从不急攻猛进,每一次都喜欢故意漏个破绽,让傻乎乎的表舅咬钩,然后把他一步步拖入死局
说到这里,蓝鹤压低嗓门,一手拢在嘴边,悄悄地对龚肃羽说:他这人,喜欢玩Yin招,嗜好花时间慢慢玩死对手,爹爹可千万不能惹到他。
然后她清了清嗓子,又恢复正常音量,所以我觉得皇上如果想要打服北狄,大约不会理会这事,说不定还会故意减少边防,放一些国库空虚的假消息给他们,让他们以为大郑国力不济,举兵打过来。这时候再派兵迎战,一来不用费神对付朝廷里的反战派,二来可以迷惑对手打个出其不意。
要是有曹太师上疏,那他就更开心了,我看他心里暗戳戳地嫌弃这老头子很久了。伺候先皇的司礼太监王芝祥被他赶去南京的时候,表舅还不舍得,我就记得他对表舅说了一句老而不死是为贼,他分明就是嫌弃王芝祥在宫里势力太大,爪牙太多。
蓝鹤滔滔不绝地对公爹说了许多有关永嘉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