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她把小毯子盖好,放轻声音问。
岁岁也学着他的样子压低音量:“没有浆果儿,睡不着。”
浆果儿是她的抱枕,企鹅形状,是某一年圣诞集市上“谁是最可爱的女士”比赛的奖品。那是乔温岁人生中第一个圣诞节,出现在西方人中的东方面孔很是显眼,牙牙学语的婴儿竟在这样全镇性的比赛上拔得头筹,并且据弗莱娅说,毫无悬念一致通过。玩偶有半个她那么大,模样可爱手感柔软,小姑娘也十分喜欢它,晚上睡觉总是抱着。可惜不便携带上飞机,只能塞进托运行李箱。
没了大企鹅抱着,只能看小企鹅聊以慰藉。头一回坐长途飞机,乔觉知道她现在难免兴奋,肯定坚持不了多久就要睡,找空乘要了杯温牛nai给她。岁岁咬着吸管:“爸爸,我们之后要去哪里呀?”
“梁叔叔会来接我们。和你视频过的,记不记得?”梁叔叔全名梁忍,是乔觉的旧友,也是为数不多知道乔温岁这么个存在的人之一。
小孩儿在装满糖果、甜派和木秋千的记忆里打捞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那个好脾气、冷不丁会讲笑话的叔叔:“我记得呀。”她用手比划,“他家有一只这——么大的熊!”
大概是个靠垫之类的东西,小女孩儿们的注意力总会被此吸引。“你去了就能看见它了。”乔觉说。
出了机舱一阵热浪扑面而来,好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闷和躁,冷热交替间皮肤上泛起颗粒。气温在第一时间向他传达“真的回来了”这么个讯息,岁岁趴在玻璃上看刚才送她回来的大飞机,感叹道:“大家都在说中文。”
处处充斥着乡音,还真有些不习惯了。乔觉摸摸她的头发:“快走吧,叔叔在等我们。”
在去等大件行李之前,他们还有个更重要的“物件”要提——桃子在经受了十来个小时的煎熬后Jing神萎靡,见到熟悉的主人委屈地咪咪直叫,窝在岁岁怀里头都不肯抬,好在看起来很健康。于是梁忍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乔觉以一人之力推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推车上还坐着小姑娘和她的猫咪。
他快步走过去,把岁岁抱起来,熟络地亲了亲她的脸蛋:“我的小甜心,可算是见着你啦。”
*
乔觉回国的决定很突然,一个消息发过去,告诉梁忍自己要南下投奔他。后者得知他辞了那份高薪优待的工作大为惊奇,但相隔万里的朋友能回到近旁总是好的,二话没说为他安排了一切。
他们认识许多年,儿时亲密无间,长大后有过各奔东西的日子,从来没断过联系。乔觉生性温吞淡漠,不爱交际,但凡决意交心,便能深厚长久。他的朋友不多,每个都珍贵,艾lun是一个,梁忍也是一个。
“我们住哪里?”
“我那儿。之前不是说好了?”
“那你……”
“我不是有人一起了嘛,搬去他那边了。”
梁忍现在有了同居人,原来住的公寓空下来,正好留给这父女俩。哦,还有一只猫,布偶品相极好,蓝眼睛剔透,温驯黏人。猫咪居然是小姑娘捡来的,梁忍无言以对,她爹当年也捡过猫,不知道这遗传的算是欧气还是招猫的天性。
梁忍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乔觉的模样,白净瘦弱,好似风吹了就要倒,说起话轻声细气,有一双温柔的眼睛,偏偏疏离得谁都无法接近。孤独的转校生认识了孤独的同桌,就这么熟络起来,一晃过去二十年,他仍是屈指可数的拿得到乔觉世界通行证的人之一。
在北国居住的地方是个宁静小镇,现在回到热带,被城市的霓虹川流交错花了眼。梁忍看他不声不响,找了个话题:“我把票给你带来了。下周二晚上,八点半开场。”
“啊……”乔觉差点忘了这茬,“谢谢。你去吗?”
“不了,我要去相亲。”
“你还要相亲?”
“当然不是我,帮别人。”
“谁?”
“小秦。”
小秦大名秦芊芊,是梁忍家那位的表妹。姑娘活泼热情,绑着俏丽的双马尾,声音清脆,乔觉记得她。他像是回忆起什么感同身受的惨痛经历,苦着脸点评:“自由恋爱。”
“要是能自由恋爱,谁不想呢?可两情相悦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凑合才是常态。”梁忍侧头瞥他,“看,活生生的例子就站——啊不,坐在这。”
乔觉判定梁忍这种找到意中人就在自己面前秀恩爱的行为非常不人道,为自己辩护:“我没将就。”
他没说错,不将就的理念根深蒂固,所以才单身这么久。
梁忍耸耸肩,不置可否,接了句歌词:“互相折磨到白头。”
飞行旅程的新鲜劲过去,小女孩早就困了,等车开到家已经睡着。房子已经请人打扫过,乔觉把她抱到儿童床上,轻轻关上门退出来。
国际航班实在太耗体力和Jing神,刚收拾完一个箱子他自己也累了,眼皮愈来愈沉重,桃子窝在他脚边,一人一猫同样的困倦。
梁忍要走:“有需要再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