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来道贺,甚至还有电视台和网络采访,或者和同学约好不醉不归的,而乔觉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他在这儿本来就无亲无友,和导师同学保持着最基本的客套关系,唯一熟悉的那个还被派去了外地出差。姜烁在电话里道歉了好多次,保证一定会带礼物回来补偿,反倒是乔觉在安慰他:没事的,没关系,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们也不是什么重要场合必须要彼此到场的特殊关系。
姜烁前前后后要出差半个月,走不开,当晚加急送回来另一件礼物——如果算是礼物的话——公寓的钥匙。
这两年里乔觉也时不时会去他家,不过作为访客和住户是完全不同的体验。钥匙是普通的金属质地,普通的造型,没有特别之处,躺在手心里小而轻,但对于乔觉而言却沉甸甸,好似握住某种捉摸不定的未来。
他行李不多,本来又有零零碎碎落在姜烁家里的东西,那天便搬了进去。这还是他头一回一个人待在这个房子里,没有肌肤之亲,没有发情期失控的信息素与理智,满满当当装的都是空茫。
晚一些的时候姜烁打来电话,他们有的没的聊了很久,乔觉把自己裹在姜烁随手扔在床上的外套里,嗅着熟悉的、令人心安的Alpha残留的气息,就那样贴着手机睡着了。外套的主人听那边久久没有回音,只有规律绵长的呼吸声,笑了笑挂了电话。
旁边一起出差的同事见他那个样子,忍不住八卦:“女朋友?”
“不是。”
“男朋友?”
姜烁顿了顿,这是一个和乔觉认识的几年间被不断问到的问题;答案也从没变过。他拿起杯子和同事碰了下:“就是朋友而已。”
冰块撞上玻璃杯沿,哗啦一响。
上学期间乔觉住校,放假了就去姜烁那儿,早就习惯了和这个人一起生活的方式节奏,只不过如今更进一步,要开始长期的同居关系了。毕业后他没去原来的公司,任职的地方跟姜烁是城市的相反面,上班时间还不一样,每天也就晚上下班能见。
比起同居的关系,乔觉想,他们还是更像两个合租的室友——除了会不定期地滚上床。
他们认识几年了,姜烁没再找过别人,一方面是工作忙得没时间想情情爱爱的事儿,另一方面也习惯了这种便利的互帮互助;乔觉更不用说,一颗心系在这人身上,不撞南墙誓不罢休。
除了迟钝得丝毫感受不到他的真心以外,姜烁的温柔体贴也没有随着相处久而减少,乔觉有时候会想,就是这样才更令人绝望。
人们总说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能被传承的话自然有它的道理。扎在心里的刺拔出来会剧痛、会流血,但总会愈合;如果将它放在那儿,内里才会慢慢腐烂。他被吊在无望的路上太久,作茧自缚,也无人营救。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已经习惯热带了。
*
下午上班的时候格外疲惫,身体像一口泉水叫嚣着由内而外的shi润,再鲜明不过的、发情期到来的标志。万年全勤的乔觉难得请了假先回去,路上接到姜烁电话,说晚上不在家,让他自己记得好好吃晚饭。
情欲缠身之时很难有多余的渴求分给胃和肚子,乔觉拎了碗白粥,清淡得不能再清淡。他打开门时没料到姜烁会在家,更不会想到还有第二个人在。
长沙发上坐着个从未见过的女孩子,和他们差不多的年纪,微鬈的发用青蓝色的发绳松松绾在右边,清丽温婉。姜烁坐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捧着杯子稍稍前倾,是那种令人觉得亲切又不至于逾越的交谈姿势。两个人聊着轻松的话题,看起来很开心。
乔觉心脏猛地一跳,细细麻麻的恐惧从心底攀缠而出,一瞬间涌出无数的疑问和忧虑。
——不是说不回来么?
——这是谁?
——为什么会在这里?
——自己是不是打扰了什么?
——“那个时刻”,终于要到来了吗。
他心乱如麻,僵硬地杵在门口,姜烁很快发现了异常,招呼他过来。姑娘冲他笑着点点头,算是招呼,继而问向家主:“这位是?”
“我现在合租的朋友,也是大学的学弟。”
乔觉把塑料袋搁在桌上,走过来。即使是他这样的性格,也在慢慢的历练和磨合中学会了怎样和世界相处:“您好。”
“学弟呀,那是比我小,不过也用不着这么尊敬,可把我喊老啦。叫学姐就好。”
没有比仅仅一个微笑更适合的回应。
“这是我小学同学,高中之后就出国读了,最近才回来。”姜烁又向他介绍,“阿临你记得吧,阮巍临,你见过的。我们都是一个班的——哎,当时他是不是还坐你前面来着?”
“还同桌过呢。”女孩听见熟悉的名字,“阿临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也在这边呢,下次有空一起吃顿饭。”
“好呀,好多人都好久没见了,不如组织个聚会吧。”话题又转回来,“学弟还在上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