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
展熊飞摇头笑道:“你不懂,绶儿,我曾许诺过的。”
白泽琰去冲霄楼前一刻跟他说的话言犹在耳,掐指算来,到今日,正好是五十年了。
五十年陈的上好女儿红,一开便是满院酒香,倒在杯子里色如琥珀,浓稠的挂壁。展熊飞举起一杯,向那地上洒了,另一杯却擎在手里,不晓得他想起了什么,只是眼角眉梢俱是温柔笑意,包绶无端地便从他那已经很深很深的皱纹里,瞧见了他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道:“泽琰,再陪我醉一场罢。”
他举杯虚敬,仿佛看见对面真的坐着个白衣人,还是他记忆里那般飞扬跳脱的模样,同他朗声一笑,道:“好啊!猫儿!真个儿是五十年的女儿红!好酒!”
展熊飞笑着,举杯一饮而尽,眼角却落下一滴泪来。
他想将酒杯放下,却已经没了力气,多少年不曾喝过酒了,只这一口下去,便觉得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恍惚间,他看见对面的白泽琰起身而来,冲他伸手道:“猫儿,走罢,爷来接你回家。”
他道:“好。”
酒杯从他手指间滑落,跌在地上摔个粉碎,包绶惊慌去看,却见老人气息全无,嘴角含笑,已是溘然而逝。
有点点碎白从天空中飘下来,竟是汴京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了。
这一幕拍完的时候,整个片场先是鸦雀无声,继而掌声雷动,公孙策本来事先准备了不少拉花礼炮之类的想庆祝杀青,只是一看这个压抑的气氛,愣是没好意思拿出来。
几个化妆师围上去帮展昭卸妆,有个化妆师一边忙着给他擦去脸上画出来的皱纹,一边红着眼眶说:“展老师您演的太好了,我看现场都特别想哭,等剪辑出来肯定更催泪。”
展昭微微一笑,说了句谢谢,然后扭头从她们的手的缝隙间看过去,就见白玉堂站在摄影机后面,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耷拉下来,遮住了他的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忍不住心中微微一动,喊道:“玉堂。”
白玉堂听见了也不抬头,只是回答:“卸你的妆!”
他的声音里似乎有些哽咽,展昭慌了神,跟几个化妆师点头致歉,然后就向他那边走去,他的妆卸了一半,于是半边脸是青年,半边脸是老者,还顶着一头白发,看起来有点古怪。
白玉堂抬头就看见他这个扮相,本来眼眶有点红,结果被他逗笑了,说:“展昭,你现在这样跟古装剧里被人毁过容的世外高人似的。”
展昭没笑,伸手拥抱他,小声在他耳边问:“玉堂,你是不是哭了?”
白玉堂向来是个不肯示弱的人,若是平时,听到他这么问,八成要动怒,可现在他却把自己身体放软,轻轻地把头靠在了展昭的肩膀上,他说:“爷才没哭,爷就是觉得……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他在看这出戏的时候就在想,剧里的白泽琰怎么忍心,让展熊飞一个人孤零零地活过五十年。那漫长的后五十年里,他虽然活着,还能呼吸,可活着的不过是个躯壳罢了,他的心他的灵魂,早就在冲霄楼里,陪白泽琰一起下了黄泉。
真正的展熊飞早就死了,就在白泽琰死去的同一天。
他看着展昭画了苍老的妆容,染白了头发,仿佛真的老去了,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敬逝去的爱人一杯酒,就忍不住在想,他不能丢下展昭一个人。
剧里的白泽琰食言了,他曾说要同展熊飞生死总在一处,可他一个人先走了,丢下展熊飞独自在这个世界上彷徨失措。可白玉堂不能食言,白玉堂同展昭,生死总要在一处的。
展昭拥紧了他,说:“我知道,我也永远不会丢下玉堂一个人。”
刚杀青不久的赵祯恰好站在旁边,于是他吹一声口哨,像上次一样起哄道:“两位男主,接个吻吧!”
几个被最后一出戏虐的眼眶通红的女孩子跟着起哄:“皇上有旨,请两位男主接个吻吧!”
展昭笑起来,这次他真的低头亲吻了白玉堂。
仿佛隔着一千年的岁月,隔着电视剧与现实的距离,老去的展熊飞亲吻了来接他的白泽琰,他们终究是生死都在一处的。
有“砰”的声音突然响起,是公孙策终于把自己买的礼炮拿了出来,此时拉响,星星点点的彩色玻璃纸喷了展昭和白玉堂一身,给这个场景增加几多梦幻。
包拯从一开始就在旁边笑,此时便大声宣布:“恭喜我们剧组所有人杀青,顺利完成拍摄!”(注1)
三个月几乎是转瞬即逝,如今最后一幕也拍完了,于是剧组所有人聚在一起吃了顿饭,庆祝电视剧圆满杀青。
白玉堂颇觉得有点舍不得。
他拍这部戏收获了太多东西,其中最宝贵的莫过于和展昭的感情,而且他和剧组其他人关系也一向处的很不错。
只是毕竟都在这个圈子里,想聚随时可以聚的,再者等到片子后期制作完成上映,必然还会有需要一起活动的宣传期和营业期,因此离别的愁绪还没来得及起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