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簇又一簇业火紧锣密鼓地追赶起那道奇诡飘忽的身影,鱼霄原先并不把陆惊风当一回事,但三两招后发现自己轻敌,惊讶地咦了一声,失了从容,左闪右避,略显仓皇。
那业火就像长在了他的脚跟,如影随形,落地再起的短短一秒间便凭空蹿起,火势迅疾而猛烈,一个不留神,只要速度稍滞就会被火燎了身。
焚灵业火的滋味如何,简直如跗骨噩梦,时隔三年,他鱼霄绝不想再亲身体验一回。
此时此地的情景看上去有点可笑,无端令人想起步步生莲的典故,鱼霄于手忙脚乱的奔逃中Yin森地冷笑起来:“我说你缘何今日有勇气过来蹚这趟浑水,原来是业火Jing进了不少,有了绝活傍身,底气一足就天不怕地不怕了?你只身犯险,置生死于不顾,家里那同为男性的姘头可还答应?”
陆惊风没出声。
他不傻,鱼霄这是故意激他,此刻若出声答话,等于主动暴露了自身位置。业火虽强,但炉鼎脆弱,他一死业火自然随之熄灭,所以眼下他得借夜色遮掩不断变换方位,保护好自己才能有相搏之力。
“你以为你不喘气儿,我就没法找出你在哪里了吗?”鱼霄双指并拢,指尖迸现细小如游丝的雷电,他低喝一声,电光飞了出去,击中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
树干着起火,烈焰冲天,照得这一方草坪亮如白昼。
陆惊风无以为屏障,索性也不躲了,往自己胸口贴了道护心符,干脆全神贯注地Cao控起业火。
“躲啊,怎么不躲了?这么快就放弃了?”鱼霄哼笑一声,甩掉屁股后面穷追不舍的业火,伸长雀爪般瘦削的枯手,纵身欺近。
眼看指尖即将触到那张临危依旧沉静的面庞,陆惊风不闪不避,反而冲他粲然一笑,眼中寒光迸现。
事出反常必有妖。
鱼霄动作凝滞,暗道不好,连忙撤手。
甫一回身,陆惊风的面前猝然竖起一道熊熊业火筑起的高墙,盾牌一样,将人护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鱼霄避之不及,被一点业火的火舌燎到衣袍,火势即刻蔓延,魂体剧烈震荡,体内深处隐约传来熟悉的碎裂之声。
他大惊失色,几乎毫不犹豫地选择弃卒保车,迅速摆脱陈启星的身体,魂体掠至半空,险险逃过一劫。
没了鱼霄霸道的寄居,陈启星的意识终于夺回自己的躯壳,他立在原地,茫然四顾,只觉得周身烘热,一股奇异的暖流经由四肢百骸直达心肺。
他局促地抬起眼,与半空中悬浮着的灵体面面相觑。
那鬼魂一袭红衣,白发及腰,古人扮相,从外表推测不出死前具体的年纪,面容姣好,眉目桀骜,大有视天下万物为刍狗的轻蔑之态。
鱼霄低头看他,蹙着眉头,惊异于他为何不受业火侵扰。
陈启星与他对视。
一眼,往日回忆chao水般翻滚,涌至脑海,浪花拍了他个措手不及,屁滚尿流。
两眼,恨意漫过心头,化成悔恨的泪水夺眶而出。
三眼,他哆嗦着嘴唇,抬起胳膊指向那玉面恶鬼,如小儿学语般吃力地往外蹦字,牙关颤抖:“畜、牲!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话音刚落,他声嘶力竭,双眼一翻,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鱼霄愣怔,喃喃自语:“没良心的小东西,本尊救了你,你还要与我同归于尽?不识抬举!不如死了!”
他落下去,抬手欲把陈启星揪起,但陈启星周身被业火包围,他就如同想吃刺猬的狐狸,苦于无从下手。于是出离愤怒了,一振袖袍,两道凝聚了法力的玄铁短刃裹挟着劲风飒然飞出,一前一后,直直越过业火之墙,射向其后的陆惊风。
陆惊风一个翻腾,轻巧避过,不甘示弱,簇成团的业火犹如满世界炸开的烟花,密集地袭向鱼霄,其中只要有一簇业火触及目标,就能星火燎原,焚灵灭魂。
鱼霄将速度提炼至极致,化成一道残光虚影,于四面八方围追堵截的进攻中寻找出路。
出路就在陆惊风的身后!
那两把短刃去而复返,调头偷袭,刀尖如同生了眼,瞄准了后心。
而陆惊风专注于阵前,无暇他顾,以至于空门暴露而不自知,等他感知到杀气逼近,后心发凉,再做躲闪已是来不及,只能尽量调整姿势避开要害。
千钧一发之际,就在他认真衡量着该牺牲肾还是该牺牲胃时,一声地动山摇的龙yin咆哮着逼近,犹如春雷炸起,刺穿了耳膜,冷冽的罡风须臾而至,将他猝不及防地掀飞出去。
陆惊风在半空中低低咒骂了一句。
没等落地,一条强而有力的手臂圈起他的腰,下狠手死命掐住,再暴力一卷,他的脊背就砰地砸上了一副铁硬的胸膛,而那副胸膛里此刻正熊熊燃烧着滔天怒火。
那两道短刃被式兽的煞气生生逼停,抖动着发出尖锐的蜂鸣,角力之下,被缓缓绞成一团废铁,啷当掷地。
偷袭不成,援兵驾到,反攻无望,但鱼霄于混乱中